“我们的关系。”他声音温柔,语气却很淡,“在你眼中,我们是何关系?”
阿姒心虚又添一成。
夸大自己的情意道:“不就是两情相悦却无媒苟合么?虽说你我已算成了夫妻,但毕竟未过三六礼……”
无媒苟合,哪有人这般说自己。
晏珩兀自笑了。
也是,纵使她对刺客有情,甚至有过抵死缠.绵的时刻,但无三六礼,便算不得正经夫妻。
既是如此,他便也不算夺人之妻。
晏珩又问:“既两情相悦,你我又已成夫妻,我的身份对我们的关系有何影响?难道私奔时,你未曾考虑过?”
阿姒自然是考虑过的,当初她看中的不就是他的身份么?
身为剑客,武功高强,却又和她一样是庶族百姓,再合适不过。
只是当初明明是她挟恩图报,诱使他用带她出逃偿还救命之恩,怎的在他口中竟成了私奔了呢?
原来他那么早就喜欢自己了。
阿姒斟酌道:“当初夫君顾念我失明,怕我不安便说要娶我照顾我一辈子,你说你是武人没那么多讲究,故乡的亲人更不会干涉你的婚事,这才成了婚。成婚后,你说等此间事了便带我回故乡安生度日,那时我便问过你的故乡,也问过你做何差事,你说不便相告,我也未再多问,如今才知道你是建康人,你又是在替官府做事,我难免不安……”
晏珩沉吟须臾,问:“是担心我在建康另有妻房?这你尽可放心,在认识你之前,我并未谈婚论嫁。”
当初阿姒确认过,她担心的是别的事,试探着问:“那你可是出身高门?”
晏珩不解:“高门又如何?”
阿姒为难道:“如今民风开放,你我若生在民间,又都孑然一身,私奔便不算什么,但若你出身大族,高门重规矩、讲门第,这婚事恐不能作数。”
晏珩垂下眼,借她的话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一些事,“你怕我心志不坚?若我说,我愿为了你背弃家族呢?”
“我失明了你还不离不弃,我怎会信不过你的情意呢?”阿姒先给他扣上一个深情不移的高帽,这才继续。
“是我不愿。不愿你为我背弃家族,更担不起毁人前程的罪名。”
晏珩陷入沉思,想了想又问她:“若是我家中亲人同意呢?”
阿姒并非异想天开之辈,苦笑道:“同意是一回事,如何同意又是一回事。若你是士族子弟,谈及姻亲时少不得要看门第,我一盲女,无法视物,哪怕我是士族,大概也只能为妾,更何况如今我举目无亲?说不定只能做个无名无分的外室。”
“可纵使我贫贱又眼盲,也不愿如此。”
晏珩凝向她的目光越发复杂,他突生好奇,蛊惑般温声道:“但以你如今境况,做妾也好做外室也好,不比周遭群狼环伺、朝不虑夕来得安稳?”
阿姒心道他可真是想得简单。
为人姬妾,哪能安稳?
她这般较真的人,无法和别人共事一夫,更要紧的是世家内人心复杂、相互算计,听说士族间相互易妾也是寻常事,地位卑贱的姬妾外室可任主母差遣侮辱,她又是如今境况,指不定命都保不住。
那不也是朝不保夕?
她沉默时,他亦在沉默,许久才颇有兴致地问:“你是想做正妻?”
阿姒摇头:“我非贪得无厌之流,多大瓜做多大瓢,我做高门正妻,岂不是屎壳郎推石磙,自不量力?误人误己。”
话刚说完,她当即意识到口误:“呸,我才不是屎壳郎!”
青年被她逗笑了。
阿姒这厢没心思计较颜面,琢磨着他方才接连的几问,心下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