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每年,村民们准备的祭品大多数是稻谷、玉米,村长家会有些酒和糕点,顾忠安家则更是会准备一只鸡。
前日顾林氏到镇里卖辣白菜,也是要买些糕点的,但后来都被毁了,所以吃过午饭后,顾云声去了一趟钱庄,兑换了三锭五十两和四锭十两、八两碎银,用布包起来,还兑了二两的铜板,哗啦啦的装满了钱袋。
等他回到酒楼结账离开时,顾世喆等人还在喝酒作乐。
顾云声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暂时先放了他一马,回家把银子放好,休息两天再说。
顾林氏揣着卖羊的三两银子,去了酒楼对面的糕点铺子。
等她买完,顾云声让她和宋听禾坐牛车上,回家了。
秋收祭祀定在后日,家家户户田里都收拾好了,除了顾忠安家,此刻,一把胡子的顾同德抽着旱烟坐在顾忠安家院子外的晒场上,对面坐着同样抽旱烟叹着气的顾忠安。
顾忠安好不容易还清了钱给顾云声,此时家里剩下的银子原本刚够支付工人的工钱。
谁承想,顾世喆前晚回了一趟家,声称先生催着交脩金。
听闻顾云声欺负爹娘和大哥,顾世喆也只是淡淡地说了句会想办法,连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
无奈之下,只得先把银子给了他,却没料到他竟趁着顾张氏不注意,偷偷地把顾张氏的钱袋全部拿走了。
顾张氏过了一会儿发现钱袋不见了,瞬间反应过来是顾世喆所为,她又气又急,边追出去边骂道:“你这个不孝子,把钱还给我!”
她一边跑一边哭,然而顾世喆跑得飞快,她哪里追得上。
而此时,地里的工人看到顾张氏这副模样,又听到她的骂声,便知道了顾忠安家没钱付工钱了。
结果,工人们得知顾忠安没钱付工钱后,便不愿意再去收割稻子了。
后日就要进行秋收祭祀了,可顾忠安家的田还有四亩没收完。
顾忠安不会下地,顾世也无法下田劳作,田里的活就全落在了顾张氏和王如兰身上。
这两人多少年都没受过这种罪了。
下地的第一天,顾张氏就晕倒了。
王如兰见此情形,索性也不下地了,再次带着俩儿子回了娘家。
村长来找顾忠安,是劝他赶紧想办法,尽快收割稻子,别耽误了秋收祭祀。
“有件事我一直没想明白,当年好好的私塾,你怎么说不开就不开了呢?如果一直开着,哪有这么多事,村里多出几个童生秀才,大家与有荣焉,你不也声名远扬了?”顾同德拿着烟杆敲了敲晒场边上的大石,掀起眼皮看了对面一眼,摇头。
顾同德其实心里门清,顾忠安不外乎就是嫌村里祠堂改的私塾太简陋,村民们多数交不起脩金,交的束脩,情况差点的时候,可能只有两个鸡蛋。
镇上的院进不去,当村里的教先生劳心劳力收入微薄。
十五岁的顾云声胆比天大,身手了得,又冲动没脑,以前不知道,但现在不可能不明白,顾云声变成混子,必有顾忠安的手笔。
每个月五两银子,换谁都想躺平当大爷,更别说后来断断续续的银子入账。
“当年病那一场,差点要了老命,世也要参加院试,我就想在家专心教他,唉.......”顾忠安垂头叹气,“老哥,你看,你能不能借我三两银子?世下次的活做好收了帐就还你。”
顾同德手一顿,抬眼看他,心想这人是真敢开口。
顾世得接多少木工活才有三两银子?
他沉默地看着顾忠安,心中有些不满。
若是这次借钱给他,恐怕是有去无回。
但想到秋收祭祀的重要性,若顾忠安家的稻田不能及时收割,势必会影响整个祭祀,而且还得靠顾忠安这个老秀才念祷。
思考片刻后,村长开口道:“三两银子可以借给你,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顾忠安吐出一口烟圈,连连点头,“你说。”
顾同德接着说:“秋收祭祀后,我让人把祠堂那边的整理出来,你重开私塾教村里的孩子识字吧,不能再游手好闲了。不然以后谁还会相信你,谁还会帮你?”
顾忠安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但为了度过眼前的难关,他还是咬咬牙答应了下来。
跟着顾同德回家,写下欠条拿了钱,顾忠安匆匆赶去找人,把前段日子的工钱结清了,才请动人继续干活。
紧赶慢赶的把剩下四亩水稻一天收完,地里却还是没收拾好的。
水稻的脱粒、晾晒、秸秆处理和土地翻耕只能等到祭祀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