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为防盗章 刘氏由着丫鬟往厢房里扶, 只给小刘氏一个背影:“把老三媳妇叫来。”
小刘氏咬咬牙, 听命去了。
三太太是知道老夫人此行目的的,实话讲, 她不太愿意掺和这些。但打断骨头连着筋, 元娘的事情处理不好闹出来,是国公府的姑娘们一齐丢脸,大房只有一个儿子无所谓,可她还有一个姑娘啊。因此知道静姐儿和淳哥儿平安回来, 三太太还顾不上去见子女,听到丫鬟传讯,稍作收拾就过去了。
“……薛老夫人对事情的始末并不知情, 但态度拿捏得不错。”换过家常服,刘氏坐在上位对两个儿媳妇说:“总之, 我应下了给薛大人在王家寻个亲事的意思,不过亲事能不能成, 还要看那边的意思。若是不成……咱们还要想别的法子。”说着,刘氏的语气就沉了下来。
今日看来,其实薛家并不很想要平阳公府这边牵线搭桥, 薛老夫人后来对静姐儿和二娘那个态度太过亲近, 保不齐他们还打着从孙女联姻的算盘!
小刘氏松了一口气, 听这意思就是薛家同意了。她倒没想过那边真会拒绝国公府说的媒, 说白了薛平负再厉害也不过是三品官。超一品的国公爷和一品诰命夫人给他做媒, 他还拒绝不成?想罢她喜滋滋地就说:“还是娘做事周全……”
“娘, 若是不成……”却不想二太太开腔正和三太太撞了个正着。
二太太就不高兴了:“三弟妹, 姑母出马哪还有不成的,你这是不相信姑母了?”显见她还在嫉恨三太太之前不肯出手相助。
三太太垂眸看着地板,顺服道:“二嫂说的是。”她不会跟二太太赌气争个口舌,但刚才老夫人最后的转折确实让人有些心惊。
刘氏看着座下的两个儿媳妇,最后道:“不成有不成的法子。老二媳妇,你现在回去使人把二娘的箱子搬到我这边的西厢房来,既然让她留下也不能再孤身住你们那儿了,不用看日子,就今天罢。”
“是。”二太太这才想起之前答应过,此事一过就要立刻回贵州。她倒是有心以给薛家寻亲事为借口再拖延几日,但看老夫人的意思怕是容不得她一再耍赖。
“老三媳妇留一下。”在两个儿媳妇告退的时候,刘氏又添了这么一句。
二太太看着三太太波澜不惊的面孔,恨恨地出门了。
“你一会儿去把安哥儿院子的那几个下人安置了罢。”刘氏转了转佛珠,冷漠地说。
三太太心里打了个突,但也还是应承了。老夫人用安置二字,就是不想留活口,国公府几十年平静日子过过来,已经很少见这样让人胆寒的事。
刘氏叹了口气:“就把那日在院门当值不做事的收拾一下,剩下的灌了药便宜去庄子还是叫牙婆来领,就随你。”她看着手上的檀木佛珠,想不到临老要享受儿子儿媳妇供奉的时候,自己还会下犯下此等罪孽。
“是,媳妇省得。”三太太也知道事关重大,这些下人在元娘事发的第一时间被控制住就是怕露出一丝半点的口风。之所以没有就地解决也是要看薛府的回应,如今薛府事了,他们就再不能留了。这一点上,三太太比老夫人还要果决,毕竟若是传出不好的话,还有可能给女儿招来横祸,倒不如当机立断。
“我依稀记得……那日报信的是静姐儿身边的丫头?”刘氏忽然道,却看向雪芽:“那晚静姐儿还过来寻过那丫头?”
雪芽早就被厅堂里压抑的气氛镇的说不出话,此时听到主子问,腿一软跪下回道:“回老夫人,是姐儿身边叫夏椿的丫头。那天一直是奴婢看着她,之后姐儿见她一直不回转到院子看过一眼。”
刘氏低头捻着佛珠。
厅堂里再无别的声音,谁都知道夏椿丫头的性命就在老夫人一念之间了。
“罢了,是个忠心的。”刘氏忽而道:“念在静姐儿看顾她的份上,这事就过去了。”她目光沉沉地盯着雪芽:“去把陈家婆子叫来。”
雪芽抖着腿下去后,刘氏对儿媳妇道:“其实元娘的事上,这个丫头也是有功的,就是莽撞了些。静姐儿不喜乳娘,咱们依着她这些年也没给她添个嬷嬷,这陈家的在咱们家也当值了好些年,我做个主让她去静姐儿屋里,也帮着调|教下人。”
刘氏做事,三太太自然不会反对,只是:“您说的陈嬷嬷,是针线房的管事么?”
老夫人摇头:“你怕是很少见过,一直管着咱们家庙的,月例单从我的账上走。”她似是想起旧事,叹息一声:“她腿脚不好,平日里就在家庙看着小丫头们洒扫,因此也没叫她过来给你们磕过头。”
从老夫人的语气里,哪里听不出这个陈家婆子与老夫人有故,三太太也不会在这方面挑理:“那陈嬷嬷腿脚不便,再过来会不会太辛苦了?”
“无妨,管教个院子她还是能做的。”
两人正说着,丫鬟报陈家婆子来了。
三太太连忙去瞧,就见一个穿着干净的青色粗布夹袄,头发花白的中年妇人一步一缓地走了进来。
“给老夫人、三太太请安。”陈家婆子在身边小丫头的搀扶下,结结实实地磕头。
“起吧,雪菊,给陈家的看座。”刘氏叹道:“又要麻烦老姐姐一段时间了。”
陈婆子笑笑:“老身吃着国公府的米,为您做事才是正理。”她语调轻柔,语气平淡,就连目光都十分镇定。
刘氏也颇有几分无奈,她动了动身子:“也是最近家里出了件事,才要劳烦老姐姐。”三言两语把元娘的事和今天薛家相谈的事讲了,末了她又叹气:“那个小的我带在身边看着,我就担心静姐儿,这孩子性子有些直,别时候还好,面子功夫也做得,但我就怕家里一个看不住……要知道我也只有这么一个孙女。”
她和陈婆子这些话并没有避讳三太太,这番说辞倒让三太太有些坐不住。老夫人对静姐儿自然没得说,但直言自己只有静姐儿一个孙女,这传出去……
陈婆子却笑了,语调依旧轻柔:“老夫人您这话口不对心啊。真个儿疼爱的才要带在身边手把手教着,哪有推给旁人的?”这话恁的直白,便是梁氏都忍不住往她那里看了一眼。
“哎。”老夫人却对她的耿直并无不满,而是苦笑道:“我也不瞒你,这薛家有些不知足,看着不像是要接受国公府给他找续弦的样子,倒想在儿女婚事上有牵扯。要说那个薛小爷模样学问都是好的,但做亲没有这么办的。因此我寻思,若是薛家真拿元娘的事做章,要挟做亲,倒不如就说给二娘。”在刘氏心里早就对薛平负有几分看不上,国公府门前少不了想攀关系套近乎的,但没有薛平负这么做事。要是真清高,那就捅出来咱们御史台上见,要是想吃好处,就好生商议,是钱财俗物还是甚么都好说。
现在却弄这种歪心思,想跟国公府讨价还价,刘氏自问没有这么好的度量。但薛平负要真想从国公府上咬下一块肉,她就是有能力应对也懒得管,反不如就让二娘去一了百了。都是二房挑出来的事端,没得拿她的静姐儿顶缸,那薛明悟资质再好,有这么个父亲,刘氏就打心眼里不喜欢。
陈婆子莞尔,她被岁月摧残的面容上竟然有一丝促狭闪过:“您这话,我老婆子可没多想,就怕三太太听不明白,不然您这好心被人误解了去可就不好了。”
三太太这回真是坐不住了:“瞧您,这……我也没有……”她的语无伦次倒不是回不上话,而是对陈婆子的称呼有些纠结。听老夫人话里话外的意思,竟是跟陈婆子感情十分的好,老姐姐都叫上了。而且陈婆子的自称一直是老身、老婆子,并不是奴婢,这非奴非主的,三太太还是头一次见。
反应过来的刘氏笑着摇起头来,却听陈婆子又说:“老夫人既然看得上老婆子伺候静姐儿,倒不如也叫老婆子按个手印,如此各家招呼起来也便宜。”
笑到一半的刘氏僵住了:“这可不行!”
陈婆子的笑容和语调一直没有变过,还是那般轻柔舒缓,好似不是在说自己:“我自欺欺人了十余年,也就有老夫人看顾才苟且偷生混沌度日。现在既然老夫人要我帮忙,那是看得起我,我又怎能让老夫人失望?旁的不说,没有契约,您让三太太怎么使唤我这老婆子呢,怕是姐儿还得被嘱咐拿我当什么供着,这也不是老夫人想看的吧。”
这已经不是三太太第一回见识陈婆子的直白,在二门里待久了很少遇到这种有话直说的人,且因着陈婆子都是在为自己说话,三太太对她颇有几分好感:“陈嬷嬷多虑了,您既然是母亲请来的贵人,我自是相信您会一心为姐儿打算,哪里还能让您签契约啊。”
陈婆子笑笑,看了眼刘氏,那意思好似在说:看到了吧,敬称都用出来了,你这是叫我去当管事嬷嬷还是二婆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