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头看他,她的眸中是震惊,是难过,是爱。她自小生活在勾心斗角的宫廷中,却从未怀疑过他的坚定,他的爱。可她总会怀疑,自己当真值得这份爱吗?
“你说你很久没被爱过了。当我出现在栖梧宫时,你便是被爱的那个。这么多年,我从未后悔,你值得这些。纵然你我今日未曾相识,你也值得这些。不是我舍弃了兄长,是他选择了活着。人,都是自私的,我只想要你。所以,你不必觉得愧对他,是我愧对了他,在他同你之间,我毫不犹豫的选了你。再来一次,我也会这般选。”
他看向她梳妆台上的铜镜,他记忆中的母亲时常坐在那里,可他已经记不清她的声音和样貌了。
“他和母亲并不相爱。他带着兄长长年驻守涧河关,而我和母亲留在汴梁,我未见过他几次。那日,是他回汴梁的第二日,我同他从练武场回府,他很快就发现了异常。他让我走,离开家,去哪都行。他知道,那日,陈氏必须要亡。火起时,我就站在旁边的小巷里,那时我是恨的。我不懂,他既想死,又为什么要救我,一个五岁的孩子,又该如何活下去。”
那段他从未提及的艰苦日子,她不敢想,不敢想他怎样熬过一个又一个的冬天,怎样从奴隶场活着出来,一步步走到她身边。
“我活下来了,所以我只为自己活。”
世俗框定的是非太多了,他不在意旁人的评判,只要前方是她,就是他想要的路。
她倾身抱住他,“说不清谁是谁的糖,尝过你的糖,我……”
舍不得啊……
“我该拿你怎么办啊……”
他揽过她,连着被子一块,放到自己腿上,“同我一块活着,好好活着。无论在大卫,还是靖国,你活着,我就能活。”
嫁作他人妇,还能好好活着吗?
他看着她眼中的自己,“阿月,你的眼睛也不会骗人。”
这一吻比往日的凶狠,没有给她留一丝逃跑的余地,侵占了她的每一寸呼吸。他咬着她的舌尖,睁开眼,正对上她那双慌乱的红眸。
他松了唇,却未离开,贴着她的红唇,他问她:“痛吗?”
痛吗?
怎么会不痛。
泪水已经给了答案。
她以为总是能装作毫不在乎的离开,人总归是要死的,没什么不同的。
可是她痛啊,看着他会痛,想到他会痛,那不舍的痛意就像是浸没她的一潭死水,悄无声息的在杀她。
她或许已经死了。
她那双红眸像剑刃刺进他心中,他将她的头按在胸前,“阿月,你真的很不听话,不许这般想,我会替你争一条活路。”
他说:“你只要好好活着,千万里路,我也会赶到你身边。”
他说:“你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他不懂什么恩怨情仇,只知道拿了她那对珍珠耳环,河可逆,山可越,他要跟着她,哪怕不被她知晓,也要陪她走完这歧路。
尝过了糖的甜,他咽不下那苦涩的糟糠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