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凤鸾在劝李承嗣,也在劝自己。一叶扁舟,逆流而上,拼尽全力,终究也逃不开这条河。
李承嗣并未应答,只是默默收起伞,抬脚走向乾清宫。
李凤鸾抬眸看向李承嗣的背影,身穿赤色常服的少年身姿挺拔,步伐平稳。她清楚,他从来不是宫人口中沉溺琴棋画的懦弱少年郎。
乾清宫内,皇帝似乎并不意外李承嗣的出现,自顾自的端起桌上茶杯浅浅饮了一口。
李承嗣跪地行礼,徐徐说道:“父皇,阿月自幼体弱,这般冰天雪地,怎受得住。”
皇帝冷哼一声,将茶杯重重摔在桌上,问道:“你可知她今日来此处作甚?”
李承嗣垂首答道:“阿月自幼在元妃宫中长大,总归是受元妃的养育之恩。”
皇帝看着门外跪着的李凤鸾,“她今日可不是来求朕安葬元妃的。她是逼朕将陆家之事昭告天下,世人皆知陆氏之罪,日后她才能替陆氏平反。”
“她是想翻案!”
皇帝语调提高,斜睨着地上跪着的李承嗣,说道:“便是你们几个毛头小子加在一处,都斗不过外边的那个小丫头。你们走一步看一步,她还未动,便已算尽百里。”
“罢了,出去告诉她,朕允了,让她拿着木牌位滚回栖梧宫。”
李承嗣见皇帝松口,赶忙应道:“谢父皇成全。”
皇帝挥挥手,李承嗣大步出了乾清宫,向李凤鸾走去,急声道:“阿月,父皇允了,快起来。”
李凤鸾双腿早已冻得僵硬,艰难的撑起身子,却是一步都迈不开。
李承嗣见状背对着李凤鸾蹲下身子,“快上来。”
李凤鸾犹豫片刻,轻轻趴在李承嗣的背上,她想,若他不是胡皇后之子,也会是一个很好的兄长吧。
乾清宫内,皇帝看着二人离开,悠闲的端起一旁的茶杯,“朕的这个太子是大智若愚,凡事装作不知,只求个天下太平。朕这个女儿呢,锋芒毕露,唯恐天下不乱。”
“偏偏她是皇子中最像朕的,可惜是叶氏之女……”
一旁的魏奴,并未应声,只当自己不存在般,静静听着皇帝的自言自语。
皇帝随手拿起桌上的奏本,漫不经心的说道:“朕倒要看看她怎么为陆氏翻案。”
大雪纷飞,一片雪花落在李凤鸾的睫毛上,随即被呼出的热气融化。
“阿兄,今日,多谢你了。”
李承嗣的脚步一滞,“我是你的兄长,自该护着你。”
李凤鸾记不得后来李承嗣说了什么,半梦半醒间,她总觉得只是一场梦,可是却醒不过来。
那日之后,李凤鸾一病不起,直到二月初才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