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是敲门声,真真切切,无比清晰地震动他的鼓膜,传到他的脑海里。
凌晨两点多,有谁会来敲门?
恐惧从四周发冷的空气里蔓延过来,汇聚在北川脸上,他似乎已经想到了门背后是一张怎样可怖的面孔。他张张嘴,发现竟然叫不出声音,而他的三个室友依旧熟睡,像是没有听到这阵清脆的声音似的,孤寂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一人。
“咚咚咚,咚咚咚。”
敲门声又响了!像是追命死神般不舍,又如同跳跃的鼓点般急促,重重地锤在北川心口。
他已经无法呼吸,几乎就要晕厥。人在最绝望的时候总是疯狂的,总会选择一些让人无法理解的事情,北川此时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他心里片刻间萌生出了一个连他自己都震惊的想法:他要去开门!他要和那个阴魂不散的东西斗一斗!哪怕豁出这条命,也要让那个折磨自己的鬼东西付出代价!
他着了魔似的爬下床,一步一步走向门口,短短的几步路此时显得那么漫长,仿佛九幽炼狱的黄泉之路,每走一步,自己的体温就下降几度,最后将变得像死人一样冰凉。
北川已经把手放在了门的扶手处,只要轻轻一旋,他便能看见门外作祟的鬼怪。
真的要打开吗?他剧烈喘息,手指发颤,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下来。要是打开了门,是不是意味着进入到那个世界去了?是不是意味着再也回不来了?想到这层,他竟然犹豫起来,抬起的手臂无论如何也使不上劲,直愣愣地僵在空中。
“你——是要给我开门么?”
身后忽然传来阴柔的话语,在安静的黑夜里却是那么刺耳。北川脊背发凉,肩头颤抖,艰难地转过身去。他看见模糊的暗影里,站着一个高挑细瘦的身影,一袭雪白长裙幽幽飘摇。
可是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北川用力指着白影,喉咙里却喊不出声,只能发出“咕噜咕噜”的呜咽。
猩红如血!竟是和那天婴儿车里的恐怖幼童,如出一辙!
“我要去看,那个自杀吊死的宿管阿姨。”午饭的时候,北川冷不伶仃说出一句话,脸上呈现出不正常的苍白。
坐在他对面的云泽眼睛一瞪,随即用力拍打自己的胸口,看来是一不留神给噎住了。云泽端起菜汤,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才缓过神来,但还是不敢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
“我想去看看,自杀的宿管阿姨。”北川眼眉低垂,脸上的疲惫之色更加浓厚。
云泽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尤其看到他布满血丝的双眼时,心里也泛起几分怅然。
“北川,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且不谈什么鬼神之说,任何事情的发生,都是有原因的,你也不要一股脑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这样只会徒增精神负担,你可明白?”
“我知道。”北川抬起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空处,说:“可我一闭眼,就会看见她死不瞑目的表情,挥之不去。我就是单纯想看看她,就算是对死者的一点点默哀,也让我的心里好受些。”
云泽知道北川心意已决,多说无益,只好缄口不言。
下午,两人来到校保卫处。才走进大门,四周到处都是来来往往的保安和值班老师,他们还看见四五个身穿公安制服的警察,看样子学校对于这起自杀案件,暗地里给予了很高的重视。
两人穿过走廊,看到尽头处的房间门牌上写着“科长室”。云泽伸着脖子往里一瞟,看见一个中年男子静坐在办公桌前,正是学校里大名鼎鼎的郝凌志科长。云泽朝北川摆摆手示意,两人并肩走了进去。
“你们是?”郝科长放下手中的报纸,细细打量着北川和云泽,他的眼睛微微闪动,如同猎豹般犀利。
“郝科长,您好!”云泽有礼貌地问候,然后他简单地介绍了北川和自己的身份,也说明了来意。
郝凌志听完后,脸色沉下来,天生的威严从他的身上散开。他默默盯着两个年轻人,眼里没有一丝善意,好像在说:你们不要多管闲事,该干嘛干嘛去。
北川微微皱眉,他看出这位郝科长似乎不怎么欢迎他们,甚至有些下逐客令的意思,心绪忽然一阵激荡,正要张口争辩,却只听得云泽抢先说道:“郝科长,这位宿管阿姨平日里温柔体贴,心地善良,待学生如同对待自己的孩子般无微不至;昨日我们听说她竟然自杀了,一时间却是不敢相信的,直到确定了事实,才唏嘘叹息,心痛不已。这么好端端一个人,怎么说没了就没了?想起她平日里对我们的好,我们心里实在放不下,只想过来看望吊念,好送她最后一程。”
郝科长低头轻咳一声,再抬头的时候脸上似乎带了几分讥讽和冷笑。他依旧保持沉默,目光如刀,直直地刺到两人心窝里。
云泽双眼微眯,忽然笑了一声,又说:“同学们都议论纷纷,这么好的宿管阿姨怎么就自杀了呢?我心里也觉得有些蹊跷,担心其中怕是有些猫腻。而我的室友北川,他说三天前的夜里曾见到过宿管阿姨,而地点恰好就在她自杀的仓那边。”
郝科长表情一愣,被云泽看在眼里。云泽心里一阵窃喜,心想总算说到了点子上,但他表情上还是不动声色,平静地继续说:“我两本想可以过来提供些信息,看来像是走错了地方。刚才进来时看见有市公安大队的警察,他们似乎对这起案件也毫无头绪。实在打扰郝科长了,我们到他们那边看看,能不能稍微帮上点忙。”
话语刚落,云泽抓着北川的胳膊就往门外走去,毫不迟疑。只是脚步才迈到门口,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的郝科长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
“你们等等。”
北川面露喜色,却被云泽使眼色瞪回去。两人缓缓转身,发现猎豹已然站起来,高大威猛的身材,孔武有力的四肢,就连轻微的喘息声,都充斥了肃杀的寒意。
两人面对这么一尊连鬼神见了都要退避三舍的怒目金刚,毫无惧意。他们脊背挺得笔直,昂起脑袋,不卑不亢。
郝凌志哼了一声,嘴角牵扯出难看的笑容,眉间露出稍许的赞赏之意。他嘴角一咧,喉咙里发出沙哑但厚重的嗓音。
“不就是想看尸体吗?跟我来这边。”
北川两人跟着郝凌志,穿过保卫科后面的香庭小院,就到了校医院的后门。校医院和保卫科是修建在一起的,两栋建筑分别面朝南北,中间有一条小径相通,据历届的学长们所言,校医院里盛放着从社会各界捐献到学校里的许多尸体,其中更是掺杂着诸多冤屈亡魂,阴气浓得可以化出水来,所以学院建设规划的时候故意把虎虎生威的校保卫科安排在旁边,好用保卫科男子们的一身阳刚之气来压制鬼魂,让它们不能够随意惹事生非。
当然这只是学长们流传下来,吓唬新人菜鸟的说法。现在校医院处装饰修建得极美,前后都是庭院,四季花开不断,经常有情侣夜晚来此幽会,也没见哪一个被鬼迷了心窍。
连续几日的降雨把庭院里的植株透洗了一遍,打得花零叶落,满地断枝,颇有几分萧瑟之意。天虽然没下雨了,但也是阴沉沉的,明明刚过中午十二点,光线却昏暗得仿佛已经过了黄昏,即将迎来黑夜。
冷风吹过,北川呼出一口白气,搓了搓手掌,身体还是僵硬冰凉。他抬头看看走在前头的郝凌志,一身短袖薄裤的打扮,根本没有把空气里的寒意当回事儿;他再看看云泽,只见那家伙一脸轻松,东瞄瞄西瞅瞅,还不知道从哪里捡了一根树枝拿在手里,胡乱摇摆着。
郝凌志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熟练地打开医院后面的防盗门,也不招呼北川两人,自己就大步走进去;云泽给北川使了个眼色,两人紧跟不舍,也走进医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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