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眼好似秋水崩江,东方既白莫名有些不知所措。
只觉得此时此刻,他好像不止牙酸,还有点心酸。
又酸又涩,好比吃了一个没成熟的梅子,一股子酸水直接淌到肚子里,烧得他心烦意乱,扰得他心神不宁。
好歹调整了几息,让心尖那点搔首踟蹰的情绪淡去,也差不多想通了个中缘由。
他单手摸了摸下巴,扯长嗓音“嘶…”了一声。
直到将明月枝的魂“嘶”了回来,直到明月枝不再盯着他看,直到明月枝从他腿上爬起来,才低下他那张在烈日下被晒得粉白的一张脸,挤在明月枝的面前,对上她那双泪眼朦胧的秋水眸,伸出骨扇点上她的眉心,弯唇揶揄道:
“啧!瞧瞧,这可怜巴巴的模样,莫不是在给我哭丧?”
一句话说罢,也不等明月枝回答,他便自顾自摊开双手没心没肺地摇头,挤眉弄眼地促狭:“那属实是没…必…要。”
“……”
明月枝感受着掌下温热的体温,还有蓬勃而有力的心跳,梗着脖子一时半会都没能凑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然而东方既白却不知她心里回转了多少次,只是见她依旧不语,便只好懒洋洋张开了双臂,轻叹一声后,做出了一副大义凛然状。
“好吧,那本少主就牺牲一点,可以给你一个拥抱,以表安慰。”
“……”
明月枝睁着一双秋水涟涟的大眼睛看着他。
沉默,沉默是她震耳欲聋的表达。
“本少主还没主动抱过人呢,说来还是你占便宜了。”
东方既白轻咳一声,忙不迭地为自己解释起来。旁人听着,倒是有点王婆卖瓜的意味。
“……”
但明月枝显然没有领悟到,她只是滚了滚喉咙。
无言,无言是她难以启齿的脏话。
论狗东西的狗脸皮为什么这么厚?
她刚刚才将那点悲意咽下去,人在悲伤哭泣之时,位于胸腔下部与腹腔上部之间的横膈肌往往会发生痉挛,如此便会时不时打上一个嗝。
须知她方才只是去与自己的膈肌做战斗了,好不容易安抚了膈肌,却没想到给了这狗东西揶揄促狭她的机会。
其实早在他同她说话的时候,她便回过神来了。
他们现在是在无常境中,除了小江道友依旧是一身从头到脚的黑衣外,其余人都换了打扮。
南明子大师是弘明的打扮,薛灿是徐小草的打扮,而她是叶前辈的打扮,之前她穿过红色的喜服,现在她穿的也是青绿的长裳,而非自己的青缥色衣衫。
至于东方既白这一身雪衣,自然也是他在这无常境中所扮演的那个人的穿着。
但这狗东西偏偏不直说,除了静静看她闹笑话外,还必须得在口舌上占占她便宜。
她真是活该担心他那么久,这下遭报应了吧。
明月枝收拾好心绪,深吸一口气,斜眼睇向东方既白:“东方既白…你能要点脸吗?”
东方既白只是微微挑眉,撇撇嘴角,鼻腔里哼哼几声后,才拖着嗓子道:“哦…别人能抱,我不能是吗?”
这话里的语调微凉,说不清是调侃,还是埋怨。
明月枝还没品出究竟哪里不对劲,反驳的话便已脱口而出:“谁抱…了?”
倏尔间,她又想起来了,当时她唤醒小江道友的时候,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稍稍亲密一点的举动。
但那也不算抱啊,顶多算手部与颈部短暂接触了一下,她没好气地斥他:“那分明是正经事,怎么被你说得这么不正经?”
“说的好像你有多正经一样。”东方既白轻轻哼了一声。
明月枝满脸迷惑:“我什么时候不正经了?”
“你摸我了。”他说得大大方方,理直气壮地挺起胸膛,“你看,你的手现在还在我的胸口上。”
振振有词的模样,让明月枝恍惚间差点以为他是在向她讨要说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