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是讶异于白浔琬的妥协,严二郎拱手再次朝白浔琬确认,“这位小娘子,你当真要与你那恶奴一同受罚?”
白浔琬清澈的眼眸子微微动着,明亮又清澈,仿佛是黑夜中的两个满是星辰的夜明珠,她看向严二郎,又看向众人,“各位都是长者,小女年纪小,有些事自然是不懂的,但谢县尉曾教导过小女,恶奴不能留。既然严二郎今日在场,小女也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
白浔琬一字一句地说着,“白庄如今是吕庄头管事,可吕庄头再大也不过是侯府的奴婢,不知是也不是?”
严二郎点头,那张无精神的脸不知觉中竟开始起了兴致。“没错!”
按照身份来说,吕庄头虽说在白庄里是主子,但在侯府,他确实是奴婢。
白浔琬轻叹一声,随即朝各位行了一个礼,“各位长者见礼了,吾乃宣平侯嫡女,因母亲过世前来白庄守孝,只因母亲生前为人低调,小女也未敢太过于声张,还望各位勿怪。”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震惊无比,宣平侯最有名的是长女白沐珏,虽说是庶女,但却有京都第一美人之称,接着便是八娘白溪玟,聪明伶俐,乃是慕容氏之后。
淮南慕容氏虽说不是什么
大世家,但其家族也出过许多士子名流,只因前朝慕容氏族有位士子公然抵抗皇命,今上一怒之下迁怒九族,自此慕容家这才没落。
在场的都是走南闯北的商者,这宣平侯嫡女的名声他们还是有所耳闻的,懦弱不能自理,唯小而难上台面,今日一见,爽朗大方,教训起吕杏儿竟是一板一眼很有章法,与传言中大相径庭,这使得众人心中疑惑不已,看来有些传闻,着实不可信。
人群中有人道,“虽说是侯府嫡女,也不能仗着身份随便殴打奴婢,白娘子,你这做的也有失公允了。”
白浔琬沿着声音看过去,却见说话的是一个五短身材,端着肚子的中年人,白浔琬认识他,在前世,她与此人打过几次照面,每次他都是匆匆从庄子后门进出,看样子是与吕庄头走得很近,似乎是私下有什么交易。
那人一开口,众人便纷纷为吕杏儿说话,“是啊,白娘子,你如此做法实在是有些欠妥当了!”
白浔琬无奈地摊了摊手,蕊儿上前一步,大声道,“我家娘子听闻吕家小婢明日便成亲了,便赏了些金豆子给她作为新婚贺礼,谁知吕家小婢竟给脸不要脸,将我家娘子赏的金豆子丢进了荷塘,那么
婢子请问各位,到底谁欠妥?”
此话一出,众人有些缄默了。
而此时,白浔琬弱弱地说了一句,“别的倒还好,可偏偏那些金豆子是父亲赏的……”
吕杏儿一听这话,整个脑袋轰的一声仿佛炸裂了开来,她方才竟是丢了侯爷赏的金豆子,这可是对侯爷的大不敬!轻则杖责重则杖毙。
人群中那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严二郎,也不知该如何处置这恶奴啊?”
他所指的恶奴,自然便是吕杏儿了,吕杏儿是吕庄头之女,吕庄头是白家的奴,那么吕杏儿自然也是白家的奴。
“二郎,我明日可就嫁给三郎了,你可不能这么做!”吕杏儿被侍婢扶着,哭得梨花带雨,十分惹人心疼。
吕杏儿虽说是嫁给严三郎做贵妾,但在大楚国,也只有正妻才有资格三媒六聘被夫家娶回家,其他的妾室小可,若是主人家喜欢,直接送去便可,而严家如此行为,着实是抬举了吕庄头,更因吕庄头而讨好了慕容氏。
正所谓讨好枕边人比拼死立战功强多了。
可身份便是身份,永远都改不了。
而正此时,两个身影从不远处钻了进来,来者正是吕庄头和胡氏。
却见胡氏一下跪倒在白浔琬的面前,哭着道
,“七娘,你平日里一直在院子里待着,根本不知杏儿是婢子的孩子,杏儿自小被婢子宠惯了,有些不知天高地厚,还望七娘大人有大量,饶了她?”
吕庄头接着道,“是啊,七娘,平日里我们是多有怠慢,还望七娘子看在我们夫妇对侯府忠心耿耿的份上,饶了杏儿吧!”
若不是白浔琬说那些金豆子是侯爷所赐,他们自然是不会这般紧张地站出来的。
说实在的,胡氏的以退为进用的实在是极好,只不过白浔琬今日目的已经达到,她原本也没想对吕杏儿如何,既然他们给了台阶,那她自然也乐意下。
“庄头、夫人快快起来,此事如何还得听严二郎的,小女着实是做不了主的。”白浔琬极为为难地看了一眼一旁的严二郎。
今日严家也就严二郎一人前来,是故出了事也就严二郎最有资格过问,如今既然胡氏出来,吕庄头也立在一旁,他二人与严县令之间关系不一般,是故严二郎自然要给他们面子的。
“既然如此,吕娘子如今也受伤了,那便先将吕娘子带回去休息,容后再处置,不知白娘子意下如何?”
白浔琬欠了欠身,“一切都听严二郎的。”
见事情告一段落,胡氏这才缓
缓起身,朝白浔琬道,“七娘,今日人多,还是让婢子来给娘子引路吧。”
无事献殷勤,自然是有猫腻的,这庄子在前世白浔琬也经常走动,不过前世是来回送浆洗好的衣物,而如今不同了,她正想好好回味一番当年的苦景以此警戒自己,不能再犯同样的错。
白浔琬表面看着十分无害,“既然今日庄子人多,胡夫人自然是极忙碌的,还是我自己逛吧。”
说着她也未等胡氏回应便往一条小道走去。
撇下胡氏,白浔琬静静地走在这条林荫小道上,身后的蕊儿高兴的合不拢嘴,若不是如今不在自己的地盘上,她恐怕要笑出声来。
“蕊儿,以后管好自己的嘴,有些人最喜欢抓把柄了。”白浔琬悠悠地说着。
蕊儿听自家娘子如此教训,方才高涨的热情如同被泼了一摊子凉水,她也知道其中关节,但有时她是真的忍不住。
“可娘子,那吕杏儿实在是太坏了!若不给她些教训,她恐怕爬到娘子头上都有可能!”
“小不忍则乱大谋。”白浔琬顿住脚,“回去好好将这七个字抄写十遍。”
“不听话的狗,杀了便是。”沙哑的声音再一次响起,白浔琬眯了眯眼,一个黑色的身影挡住了她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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