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跟着萧绫羽进了附近一座荒无人烟的破庙。
横梁上角落里结着蛛网,神像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屋顶瓦片残缺不全,庙墙斑驳,烛影阑珊。
顾焱之目光深邃,父皇信教,极其看重寺庙修缮,没想到京城居然还有这么一个地方。
萧绫羽收起匕首,随处寻了个板凳坐下。
她看了眼顾焱之,对方今日穿的浅色衣衫,不染尘埃:“条件粗陋,殿下嫌弃可以先走。”
顾焱之微微摇头:“我既说了帮你作证,便不会离开。”
说罢走到萧绫羽身侧,负手而立。
她收回视线,对着红袖道:“说吧,为什么杀我?”
红袖一直在发抖,闻言,两腿一软,跪倒在地。
“殿下、小姐饶命,奴婢并非有意谋害小姐,而是被王氏逼迫,奴婢没得选啊。”
果然另有隐情,萧绫羽毫不意外。
红袖虽然是有意接近,但她看得出红袖本性善良。
她眉心一蹙:“你有何苦衷?我以真心待你,等着你迷途知返,但你还是走上了这一步。”
红袖抹了把脸:“奴婢也曾经后悔过,可是王氏以姐姐的命相逼,奴婢做不到看着自己在世上唯一的亲人死在自己面前。”
萧绫羽垂眸看她。
“奴婢不是北宸人,是南溟人。家父生前是南溟的渔夫,靠打鱼为生,母亲早逝,好不容易拉扯我们姐妹二人长大。但是两年前当地闹病灾,海里的鱼大片死亡,渔民们颗粒无收。”
“家中贫困,为了生计,父亲便带着我们姊妹二人,跟着人流偷渡到北宸,做些散工。他力气大,工价低,被猪肉铺老板相中,做了屠夫。”
“等等。”萧绫羽打断她。
“此话离奇,我凭什么信你?”
“她所言非虚。”顾焱之蓦然开口。
“两年前,京中确有一桩偷渡案。”
这父皇命他参与的第一件政事,也因他年少轻狂,反对驱赶而提出优容之策,触及了世家利益,被联名弹劾。
后虽排除万难,得以实施,偷渡之人却四散天涯,很难找寻。
萧绫羽声音一低:“既然殿下作保,你继续。”
红袖擦了擦眼泪:“因为父亲的身份,官府查抄了铺子。老板要我爹赔偿,我爹赔不起,老板就雇人打死了他。”
“我们姐妹二人流落街头,沦为乞丐。第二年遇到王氏,她给我们好吃好喝。”
“我们本以为遇到好人,没成想,王氏转手就把我姐姐卖去青楼,收了卖身契的钱。她逼迫我做她的丫鬟,为她做些恶事。一旦不从,就又打又骂。”
“更是威胁,如果此次不害小姐,就杀了我姐姐。”
见她哭的伤心,萧绫羽问她:“你为何不求助于我?”
红袖低声道:“小姐心善。可人心叵测,奴婢势单力薄,怎敢再轻信他人。”
说完,她面如死灰,重重磕了个头:“奴婢所言句句属实,是奴婢错了,要杀要剐,绝无怨言。”
见她决绝,萧绫羽叹了口气。
半晌才道:“我还没死,此事尚有回旋余地。你可愿将功补过,为我作证?”
闻言,红袖睁开眼睛:“奴婢愿意。”
说罢,她又磕了个头。
萧绫羽扶她:“你这是做什么?”
“求小姐照顾奴婢的姐姐珊瑚,事成之后,奴婢愿以死谢罪。”
萧绫羽站了起来:“事成之后,萧家再无王氏二人。”
萧绫羽与月影对视一眼,月影点头率先离开。
一行人离开破庙,到了宰相府门口,萧绫羽却脚步一顿。
她转身对着顾焱之行礼:“可否劳烦殿下暂且先戴上那狐狸面具。”
顾焱之抬手戴上面具:“无需劳烦。”
萧绫羽深深看了他一眼,算了,八成把她误认为某位故人,才处处相助,待一切尘埃落定,再解释清楚也不迟。
“殿下请。”她伸手客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