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飞颇为惊讶说:“去年全镇烤烟种植00亩,不足巅峰期的零头。”
“即便是高峰必伴随着低谷,潮起潮落,但如此一泄千里,是极不正常的。”
“曾兄,是何原因呢?”
曾华面色凝重,语调低沉说:“有市场经济原因,更多是人为因素。”
云飞说:“此话怎讲?”
曾华端坐在沙发上,半闭着双眼,缓缓说道:“种烤烟是劳心劳力的苦活,从烟田起垄到烟叶收购,周期长达八九个月,每亩的纯收入约二千元,还不如在广东、福建等沿海城市打工半个月。”
“因此,大批农村青壮年涌向沿海工厂,导致劳动力短缺,土地荒芜,烤烟种植面积随之减少,这是市场经济规律,不可违背。”
云飞说:“打工仔每年为宁山带回几十亿的收入,有效地带动了宁山经济社会的发展。”
“是啊,宁山打工经济功不可没,值得肯定,”曾华赞同云飞的说法,随后神情喑然道,“汪伯捶胸顿足说,柏城镇烤烟遭遇滑铁卢的主因是当官不为民,施政不顺民。”
“本世纪以来,柏城镇是记的镀金之地,如走马灯一样换来换去,让人眼花缭乱。他们是来谋官的,不是来为百姓干事的。”
“桐漯河是贯穿柏城镇,她用自己甘甜的乳汁无私喂养一代又一代柏城人,是名符其实的母亲河。而蒋厚进、李学针之流尸位素餐,完全放弃对桐漯河的疏浚和保护。每年春季,山洪裹挟的石头在河道到处垒集,砂砾成堆,导致河道排水不畅,水位抬升。”
“各村水渠杂草丛生,泥巴填满渠道,失去了泄洪功能。”
“所以,每年5、6月,山洪暴发,洪水泛滥,沿河良田一片汪洋,烤烟被浸没,烟农损失惨重。如此一来,哪个还敢种烟呢!”
“眼见是坑,谁也不敢往里跳,”云飞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睛喷得出火,言语激烈,“乡镇领导只顾自己利益的得失,早已抛弃了为人民服务思想,主观为己,客观为民,被送进炼狱方可超生。”
“云飞,发牢骚,说气话毫无益处,”曾华处之泰然说,“我们当务之急是如何采取行之有效的措施,尽力扩大烤烟种植规模。”
“我曾彻夜思前想后过,如果墨守成规,按部就班,我镇财税将永无翻身之日。但若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今年全镇扩种烤烟到一万亩,才有一线生机。”
“一万亩?翻了一倍,”云飞大惊失色,感到不可理喻,“步幅太大了,会扯到蛋的。欲速则不达,望曾兄三思。”
“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华山一条道,”曾华摇头苦笑说,“云飞,我们还有退路吗?”
云飞双手捧着头思索半晌,心情颓丧说:“这不是选择题,是必答题了。”
曾华换上笑脸,信心百倍说:“在汪头村,在桐漯村,我和汪伯、老瑶王冯正认真探讨过,他们说,只要措施得力,根治水患,这个目标是完全可以实现的。”
“我粗略算了笔账,如果今年扩种烤烟达一万亩,按每亩烟税920元计算,今年烟税将达到920万元,镇财政便可扭亏为盈。你这个管家婆才当得长久,当得安稳。”
“同时,烤烟产业链的收益将是天数字。”
云飞攥紧拳头,情绪激昂:“曾兄,无论何事,只要你决定了,我就坚决支持,一往无前。”
“扩种烤烟决心好下,但人心难收拢啊,”曾华瞬间面露愁容,“扩种烤烟是块硬骨头,需要镇干部齐心协力才啃得动;是场不见硝烟的生死之仗,需要同志们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才打得赢。”
云飞说:“是啊,如果大家阳奉阴违,消极怠工,我俩苦死累死都无济于事。”
“恰恰我们面临的困境是,全镇上下人心涣散,一盘散沙,离心离德,丧失了战斗力,”曾华站起身,不停地踱来踱去,显示出胸中有难解的烦闷郁结,焦躁不安,“如何才能收拢人心呢,我心中踌躇不安。”
“上午的党委会,李学针蝇营狗苟之团伙虽被基本压制,暂时掀不起大浪,但想要他们鼎力支持,无异于缘木求鱼,白日做梦。杨伟、刘善两人幡然醒悟,痛改前非,今后定是冲锋陷阵的二员虎将。”
“副记刘真本质优异,心地善良,能力突出,是个将才。我自有办法让他归心。”
“但他们过去误入歧途,声誉受损,不能一呼百应。”
“干部职工对连续三年被拖欠年终奖耿耿于怀,抵触情绪强烈,”曾华停下脚步,忧心忡忡说,“阎王催不动饿兵。光靠讲大道理,喊空口号,画大饼,已毫无用处。精神引领,物质奖励双管齐下,才能取得效果。”
云飞深以为然:“物欲横流的今天,正常的待遇都不能得到保障,哪来的工作动力,谁会听你号令?”
曾华盯着云飞,试探问道:“你有没有办法搞到钱?”
云飞耸动双肩,摊开双手,满脸无奈说:“蒋厚进、李学针这几年已把镇财政鼓捣空,拆了东墙补西墙,没有分余粮了。我真的心有余而力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