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馨予面对过无数商业巨擘，作为周伟成的秘，也见识过诸多政府官员，但像王占东这样的，她还是头一次遇到。话语直白、犀利，犹如一把无坚不摧的利剑，直击问题核心，绝不绕弯。
在王占东面前，那些千丝万缕的计谋似乎都无用武之地，他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前进。
尽管姜馨予从未想过利用自己的女性魅力来掌控对话，但此刻，她不得不展现出柔弱的一面，试图改变王占东的态度。
然而，几分钟后，她就感到有些气恼。王占东看似在认真听她说话，但眼中却流露出一种像是在欣赏表演的神情。这让姜馨予感到不自在，无奈之下，她只能单刀直入。
“王副乡长，有传闻说滨源果酒公司与城关镇达成了合作协议，准备在合山村新建一家果酒企业。这样做，是不是有些不顾及我们聚信果酒公司的利益了呢？”姜馨予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
王占东却不为所动，他条理清晰地回答道：“姜秘，你们的消息确实准确。滨源果酒公司确实与我们达成了合作意向，并且已经签署了投资协议。但请明白，滨源生产的是酿造果酒，而你们聚信生产的是果味酒，两家企业的市场定位截然不同。因此，并不存在竞争关系，也就谈不上不顾及你们的利益。”
这是聚信一直不愿妥协的关键点，也是他们未来市场营销中想要抓住的信息差。如果两个产地相同的企业，产品价格存在大幅差异，消费者势必会产生疑虑。这样一来，无论聚信如何宣传，都可能抵不过消费者的自我认知。虽然不一定认准滨源果酒，但对聚信生产的果味酒的产品等级就有了一个很明显的认知了。
这才是聚信最怕的，就像周伟成担心的一样，大力宣传的结果是成全了滨源果酒，给别人做了嫁衣的同时还反而把拉低了自己的市场定位。
姜馨予知道在王占东面前耍花招是行不通的，她只能尽可能地陈述事实，希望能说服他。“王副乡长，您可能对我们聚信果酒公司还不够了解。虽然果酒公司是新成立的，但我们的母公司聚信传媒在国内享有极高的知名度和影响力。如果我们能够达成合作，聚信传媒在全力推广聚信果酒的同时，也会给城关镇乡乃至林海县、东临市带来巨大的社会效应。这一点，我敢很负责任的说，滨源果酒公司是做不到的。”
她极力强调聚信传媒的优势，希望能挽回城关镇乡对聚信果酒公司的信任。然而，她万万没想到，这番话竟然带来了意想不到的结果。
王占东原本并未特别在意她的话，但听到这里，他心中一动。或许问题的解决并不只有续接或者终止两种方式，也许还有第三种选择——那就是建立全新的合作关系。
他不得不承认聚信传媒的影响力确实巨大，过去几次的事件也充分证明了聚信在传媒领域的实力。这次虽然他们的造势未能如愿以偿，但如果自己没有足够的资金实力，结果会怎么样，恐怕还很难说。
王占东沉思片刻后开口道：“姜秘，你们以前也说过类似的话。但遗憾的是，我既没有看到你们的具体方案，也没有看到你们实际操作的成果。相反，我只看到你们一次次给政府带来压力，这让我心里很不安。稍有不慎，我就可能成为你们传媒力量引导下的牺牲品。”
“王副乡长说笑了！”姜馨予对于王占东每句话都针对聚信公司有些难以接受，“传媒的本质就是传播信息，这并不是引导，而是满足市场需求。当然创造市场需求也是我们的专长。比如我们可以在短时间内让您成为东临市乃至更大范围内的知名人物。同样，对于聚信的果酒也是如此，知名度的提升将直接带来消费者的认知和接受度。我们选择东临市城关镇乡并非偶然，所以请相信让聚信成为唯一的选择，才是最正确的决策。”
王占东此刻终于明白了滨源对外公布的消息对聚信公司产生了怎样的刺激。姜馨予的目的也已经昭然若揭。
“我并不否认贵公司在传媒领域的实力，但合作的基础是诚信。”王占东手中把玩着小茶杯仿佛是在欣赏姜馨予的表演一般，“你们用传媒的思维来经营产品或许没错，但借用了我们城关镇乡的果农和大片果林资源就不能不讲究厚道了。”
姜馨予的眼神在茶杯上掠过一丝坚定，“王副乡长，此事周总已经授权我代表公司向您表示歉意，并承诺我们未来的合作一定会秉持诚信原则。”
“这件事，还是等周总来谈吧。”王占东放下茶杯似乎是在结束这场谈话，“我们已经表明了态度，不会对贵公司的生产经营增加任何附加条件，一切都会在合法合规的范围内进行。这个意思你们周总难道没有告诉你们吗？我们一直在等待他的到来。”
“王副乡长，您真的不考虑一下我们的提议？”姜馨予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渴望，忘记了王占东放下的空杯。
“当然可以考虑。”王占东伸手拿过茶壶，给自己又倒上了一杯。
“真的？”姜馨予的心都跳了一下。
王占东笑了笑，“不过我还是希望能亲自和周总谈一谈
。请原谅这并不是对你不信任而是我认为这件事很有必要和周总亲自沟通。”
姜馨予没想到事情会出现转机，但直接联系周伟成显然超出了她的计划范围。原本想至少需要很久才能让王占东松口，但从最开始句句提聚信的错，到现在松口，她拿不准王占东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拨通了周伟成的电话，“周总，我现在和王副乡长在东临市的一个茶楼里，他希望能直接和您通话。”
电话那头的周伟成显然有些措手不及，但他还是尽快调整了心态思考如何与王占东对话。
王占东没有去接电话而是示意姜馨予打开免提，“周总，刚才姜秘把贵公司的优势介绍得很详细，我很感兴趣！”
周伟成没想到王占东的开场白完全出乎他的预料，他一时语塞只能含糊其辞地应付道：“感谢王副乡长的认可。姜秘对公司的了解可能还不够全面，如果有说错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
王占东听出了周伟成的言外之意，这话给后续任何话都留下了余地，但他知道接下来的话，周伟成还是不会想到的。他并不打算就此打住，“周总，我们乡滨源果酒公司的产品，其实可以和聚信传媒合作一把，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聊一聊这个话题？”
“什么？”周伟成根本没想到王占东直接就给他带到了另外一个方向，根本不谈聚信果酒公司的事，这等于是直接就给聚信果酒公司判了一个定性。自己让姜馨予去的目的根本就没有实现。
而王占东的话不只是周伟成，就连茶楼包房里的姜馨予也是吓了一跳，脸色瞬间苍白。刚才王占东完全没有任何一点肯定或者否定，这怎么突然一下就全盘否定聚信果酒公司唯一性了。
“周总，如果您有兴趣的话，我就继续说下去。如果您按照对待聚信果酒公司的事来处理，那就当我没有说。我们在东临市等待您光临，任何时候只要您方便都可以。”王占东在周伟成惊愕的沉默中继续说道，还刻意的加重语气说道：“当然，时间不着急！”
“王副乡长，这事咱可不可以容我静一静，先别挂电话。”那边周伟成已经完全冷静不下来了，不得不开口让王占东给他一点时间考虑。
王占东笑了笑，很是大度的说道：“没事，周总慢慢考虑，我等您！”
周伟成脑子此刻已经完全乱了，王占东的话虽然不多，但透露出来的信息量却极大。王占东话里话外都透露出一种信息，那就是城关镇乡和滨源果酒公司的合作已经是板上钉钉，不会因为聚信果酒公司的任何事情而改变。
这等于是前期为聚信果酒公司所做的一切信息传播都白做了，这让周伟成怎么能不震惊。而且，王占东还提出了和聚信传媒合作，这更是让周伟成有些摸不清头脑，不知道王占东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周总，您考虑得怎么样了？”王占东的声音再次在电话里响起，把周伟成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周伟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才说道：“王副乡长，您的提议很突然，我一时间还不好给出答复。这样，我明天亲自去东临市一趟，咱们当面谈，您看怎么样？”
“没问题，周总肯赏光，我们自然是欢迎之至。那我就在东临市等您了！”王占东很是爽快的就答应了下来。
电话挂断之后，周伟成整个人仿佛瘫软在了椅子，久久不能平息。
而东临市的茶楼中，姜馨予的脸色也是苍白如纸，看着眼前表情自然，甚至带着几分随意的王占东，似乎并没有把她的来访当作一回事，只是提出了一个看似随意的建议，却彻底打乱了她的计划。
姜馨予已经失去了继续和王占东交谈的勇气，这种无助和挫败感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沮丧，茶楼内的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尴尬和沉默，只剩下茶香在空气中缓缓飘荡。
王占东再没兴趣和姜馨予继续谈下去，这种让下属来试探本来就让他很反感，而且还是一个身材高挑，相貌出众的美女，真当他王占东是柳下惠！还是故意如此安排的？
不过，今天眼前这个美女倒是给他提醒了，合作的方式有多种，就看周伟成是不是接受换一种方式合作，让大家都不为难，还能走自己该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