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么平淡的度过,每日里念初心只在屋内发呆,或者坐在这轮椅上在院子内看看朝霞和夕阳。 小环也很勤快地收拾着院子内的一切,洗衣做饭收拾房间将几个人照顾得妥妥帖帖。 而秦枫也只是出门买买东西,买买柴火,做一些零散的小环做不动的苦力活儿,闲时就在院子内不怎么说话。 只是周围邻居听说搬了人来住,有过来要串门的,看望念初心的人络绎不绝,却都被秦枫在门口就挡了回去。 院子里只有三个人,念初心见秦枫是罗方的朋友,小环也是初认识,他们尊称她一声小姐,不过是罗方给了她这个小姐的身份而已,所以便从来不以主子身份自居。平时吃饭就让他们俩与她在一个桌子上吃饭,起先秦枫和小环说是主子和奴隶一起吃饭是越了规,坚决不肯,在念初心的坚持下,这才和念初心坐在一起同食。 小环毕竟还是个孩子,看念初心虽然冷漠,却不似以前的主人那般高高在上,便和她熟悉起来。 虽然她说话总是念初心和她搭话不多,但也不是完全不理,渐渐地她的话就多了起来。而且在这个院子里,除了秦枫这个男子外,只有念初心和小环两个女孩子,加之小环身世可怜,所以念初心对小环也就似姐妹一般对待。 小环也渐渐地放开了,言语之间奴婢也称得少了,但是她对念初心却越发地尊敬起来。 这日里刚刚用过早饭,小环正在收拾桌子间,却听得门外传来啪啪啪的拍门声。 “谁啊,这一大清早的。” 待秦枫拉开门,一个女人矮胖的身体硬是挤了进来,桃红色的上衣紧紧裹在又矮又胖的身上,显出满身的赘肉,上还带着一朵大大的桃红色的绸绢花。 “原来又是六媒婆,你来做什么啊?”小环端了碗碟出去,眼里满是鄙夷之色。 六媒婆手里端着一个烟锅,被秦枫堵在门口,却还在探头向里头张望。 “六媒婆,什么事?”难不成六媒婆是来串门的? “呵呵,这位秦公子啊,听说你们家姑娘身体不适,所以我过来看看嘛。” “我家姑娘身体不适,跟你有什么关系?”秦枫脸色一沉。 “哎呀,当然有关系啊,我是媒婆嘛,专门给那些姑娘小伙子牵线搭桥的嘛,这方圆几百里之内,凡是我六媒婆做成的姻缘哪,没有一个不满意的。你可以去打听打听。” “哼,满意?” 小环气呼呼的在院子内说道:“那西镇胡员外家的六房姨太太可都是你六媒婆说成的,每日里斗个你死我活的,有哪一个满意了呢!” “哎哟哟,你不是胡员外家那个小丫头么?” 六媒婆抽了一口烟,撇了撇嘴:“你个小丫头片子的懂什么?那胡员外有钱有势,能去他家里穿金戴银,吃香的喝辣的,就算是做姨太太又怎么了,还不比你在外面穷死饿死,喝西北风的强过百倍啊!” 小环气呼呼地将碗碟都端进厨房去。 六媒婆却又媚笑着问:“秦公子啊,不知道你家姑娘许配了人家没有,我这里倒是有好些个年纪正正好,家底丰富,家世又好的小伙子呢。” 秦枫冷漠的眼里闪过一丝愠怒。 六媒婆却依旧扳着手指头数:“你看啊,北边的赵员外家,东镇的吴乡绅家,……” “咣当”一声,厨房里传来碗碟落在地上的声音将六媒婆的话语打断。 小环站在厨房门口,脸色发白,紧紧盯着六媒婆道:“你走吧,我家姑娘不会嫁给你说的那些人的,她的婚事不用你们这些人来操心。” “咦,你这个小丫头,哪时候轮到你说话了?”六媒婆眼睛一瞪,挤了挤身子就想往屋子走,却被秦枫用胳膊挡住。 “怎么,姑娘家的婚事,还由得你个小丫头来作主不成?反了天去了。不要以为跟了有钱的主子你就能爬上天去,你家姑娘平时是怎么教育你们这些个下人的?上梁不正下梁歪,怪不得前些日子那姑娘的老爹找上门来,她也不肯回去呢。” 六媒婆抽了一口烟,恨恨的用烟锅在墙上敲着。 “六媒婆,念初心管教不严,下人们无礼,让六媒婆见笑了。” 屋内传来念初心淡淡的声音,听到这般声音,六媒婆立刻眼里放了光彩。 “哎呀念初心姑娘,听村里人说念初心姑娘美貌如花,我还不信,今日光听这声音,我就知道念初心姑娘必定是方圆百里内千载难逢的美人儿了。” “婚姻大事,乃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念初心一个女子也做不得主。何况家母生前已经为念初心定下一门婚事,虽是远在千里之外,却是家母生前遗愿。六媒婆的
好意念初心心领了,只是没那个福分。” “啊,这样啊,这……这可就不好办了。” 六媒婆听这屋内的声音,不停地向屋内张望着,却是什么都看不到。 “寒舍鄙陋,也不好多留六媒婆了,小环,送客。” 六媒婆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小环推出门外,关上了大门。 将六媒婆撵出门外,小环立刻奔进屋内,扑通一声跪在了念初心面前。 “姑娘,你真的已经定过亲了吗?”秦枫站在门口,却是别有深意地问她。 念初心眼里闪过一丝黯然,却随即伸出手去拉向小环笑着道:“如果我不骗她,她不一定又要来几回了呢,天天赖着不走,把我们门槛踩破也不一定罢休呢。” 听得她这么说,秦枫仿佛如释重负一般长呼一口气。 “怎么了小环,为何听见六媒婆的话你如此惊慌?” “小姐,你千万不要听那个六媒婆的话,什么美好姻缘,你可千万不要听她胡说。” “那个六媒婆本来姓刘的,她在家里排行老六,她一直就是到处给人做媒的,有一次她一连说了六门亲事在同一天摆宴席,所以慢慢的后来这一片的人们就都叫她六媒婆,不叫刘媒婆了。那胡员外的六房姨太太也都是她给说的,她可不是什么好人。” 说起六媒婆,小环便是一脸的不屑。末了小环又道:“反正,那个东镇的吴乡绅,你可千万不能嫁他。” “哦,他不好?” “吴乡绅……”小环低下头去,红了眼圈:“小环以前是胡员外家的奴隶,后来被卖到吴乡绅家里,前些阵子失手打翻一盆水,便被吴乡绅一顿毒打赶出了府,才到处流浪受人欺负。若不是遇见罗方公子,小环早就被人打死了……” “傻丫头,我怎么会嫁他?你想什么呢,快起来吧。”念初心有些无奈。 “那胡员外更是不得了,连着娶了六房姨太太,那些姨太太为了争夺家产,每日里斗来斗去,斗不过就打骂我们这些下人出气,还经常不给我们饭吃,一饿就是一整天,我在胡员外家那么些年,没有一天好日子过,哪像小姐您对我们这么好,不但吃的好穿的好,从来不给我们摆脸色,拿我们当人看。” 小环说着,竟然又抹起了眼泪。 “太过分了!” 念初心听着小环哭诉这些,气得用手去拍桌子,却疼得惨叫起来。白色的纱布里又有红色渗了出来。 小环被她这么一拍桌子吓了一跳,但看到她手上纱布又出血了,赶紧站了起来,急忙给她打水,站在门口的秦枫也立刻进来给她手上重新上药包扎。 包好了手,念初心冲着小环恨恨道:“这些个混蛋,仗着有钱有势就只会胡作非为。等我手上伤好了,我就带你去找那几个混蛋,好好教训他们,他们怎么打你的,我就怎么打他们!” 已经离开那个牢笼,从此以后她可以活得自由一些了吧,。 “小姐……” 小环被念初心少有的愤怒神色吓了一跳,咽了一口唾沫,吃惊地看着她:“他们家里多的是打手,就小姐你和我,我们两个人,行吗?” “这些个人,也配让本小姐亲自出手吗?” 念初心嘴里说着,转眼看到站在门口的秦枫,乐了:“小环,还不快给你秦大哥上茶。” “秦大哥,要喝茶吗?秦大哥不是一直喜欢喝酒的吗?”小环不解地看向秦枫。 “那你就给他上好酒嘛!”念初心忽然笑得有些奸诈。 站在门口的秦枫,听到念初心的语气立刻明白过来她的意思,赶紧摆手:“不要看我,我可不去。” “对待这些为富不仁者,就应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可是在行善积德呢。” 念初心坐在轮椅上一本正经地对着秦枫说。 “行善积德呢,秦大哥,以后你每天的酒,都是我帮你去买好不好?保证是最好的红颜醉。”小环明白了念初心的意思,俏皮的脸上堆满了笑容,也开始对着秦枫说甜言蜜语。 “不去不去,学武之人,不是用来做这种事的。再说了,银杏村的红颜醉,也能称之为红颜醉?” 若是让别人知道他神龙帝国堂堂御前带刀护卫去做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不是很有失身份?秦枫死活就是不同意。 念初心正准备再继续哄骗秦枫去教训那几个家伙呢,门外又传来敲门声。 秦枫看到这个机会,立刻开溜转身去开门。 “又是谁啊?真是怪了,我们这院子这本来没人来的,今天竟然连着来。”小环嘴里嘟哝着,到门口站直了身体向外
看。 “秦公子,我来通知一个事情。” 干瘦的地保常二站在门口,却不进来,不等秦枫发问他便立刻接着说了,一脸的严肃:“前几日瓦当寨的山贼被罗方公子剿灭,那些山贼头目已经被南新郡总督派人押送龙渊城,可谁知在半路上,那瓦当寨的大头领沙广横却私自逃了出去。村长派我来传话,怕这沙广横又回来我们银杏村报仇,所以让各家各户都要注意。尤其是你们这所院子,以前就有人看见那个贼子在这附近出现过,他要回来,说不定还会来这里呢。” “那些官兵是怎么押送犯人的?那么多人看着一个犯人,居然还能被他逃脱?” 秦枫神色转厉,严肃的语气竟然吓了那地保一跳。他退后一步,才结结巴巴道:“那……那我就不知道了。你们这户人家是新搬来的,也许还不知道这沙广横的残暴,而且你这里人又少院子又偏,可千万要小心啊。” 地保常二说着又摇了摇头,叹息道:“村长已经集合村里年轻的壮丁,组成一个保安队来保护村子,你虽然看上去年轻力壮,可是你这里人丁单薄,还有姑娘家需要保护,我看你就算了,你把这个拿着,如果有什么意外你就把这个爆竹放了,村里组织的壮丁队伍看到就会过来保护你们。” 说着递给秦枫一个小小的竹筒,又叮嘱一番,赶紧离去了。 秦枫将手里捏着的竹筒随手丢在一边,低头沉吟。 “小姐,那怎么办啊?听说瓦当寨的大头领可是杀人不眨眼呢。” 小环听了地保的话,立刻害怕起来。 “有那么恐怖吗?”念初心淡淡说着,看着若有所思的秦枫,却暗自思考起来。 “小环,你去找一些轻便又结实的绳索回来,如果不够,就去街上买……” 不等秦枫反应过来,念初心已经在吩咐小环。 “是。”小环拿了钱出去了,留下秦枫靠在门边上意味深长地看着念初心。 念初心却不说话,只将目光转到墙外的树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