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瑾挺直身子稳着步伐,从高耸入云的商业大厦里缓缓走出,整个人看起来沉着又从容,这是许多大学生初出茅庐时惯有的扮成熟姿态,尤其在重要场合,整个人端庄到后背发僵。
五月的天还算不得炎热,迎面吹来一阵裹着栀子花香的清风,她的躯体舒展不少,心情也更加愉悦。这次的面试比她想得顺利,交流结束后,面试官一改初始的高昂姿态,直接省去“内部沟通等结果”的流程,让她尽快而定下到岗时间,好以发送入职ffer。
尽管是个实习岗,但薪酬并没有打折扣,不愧是闻名遐迩的殿堂企业,实力和口碑自不用说,就连制度人、福利待遇也都是顶尖的,更重要的是,奥司控股堪称她就读专业的天花板平台,同是本科学历的师兄师姐,都得借力两三个跳板才跨进奥司的门槛,她却犹如天助的一步到位了,真是阿弥陀佛,无量天尊,老坟冒烟,祖宗显灵。
好心情可以相互传染,李瑾言谈举止向来算是低调沉稳的,唯独跟家里报喜这事,仿佛一刻都等不了,她拿出手机拨通电话,随机的彩铃音乐也是很欢快热闹的类型,好像全世界都在为她庆贺。
妈妈会是什么反应呢?是开怀大笑还是喜极而泣?她总是那么感性。
李瑾的注意力集中在耳边,双脚不知不觉地顺着路径踱至马路边上,停在路旁的黑色商务车里迅速地下来两个人,捂着她的嘴巴就将人拖进车里,整个过程速度之快,在这南来北往的商业核心带,竟没引起一人惊觉喝止,当然,也不排除个别目击者不愿多管闲事。
车子启动得很快,发车后才出现车门关闭的“砰”声,与此同时李瑾的眼前蒙上一层黑暗。
这一切太突然了,她的反应有些滞后,这是。。。绑架么?是私仇还是谋财?
她叫李瑾,是形容美玉的“瑾”,也是形容美德的“瑾”,二十年来,她为人与世均以名字为准绳,尽善其身,乐施团人,交际精简,是有口皆碑的人如其名。
是,她知道,有些同学一直嗤鼻她的好性情是个人秀,但总不至于讨厌她讨厌到搭上前途的地步啊,若是求财,可能性就更小了,试问一个进城务工的单亲家庭能榨出多少油水呢?
解铃还须系铃人,李瑾清楚自己那点儿浅薄的社会学,在这些胆比天大的老江湖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她极力摆足礼貌和善又弱小无害的姿态,柔声开着口:“你们好,我叫李瑾,请问你们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她隐隐期待着自报家门后,对方一拍大腿,妈的,搞错人了。
然而没有,什么反应都没有,回她的只有呼啸与嘈杂,以及,她凭借意念感受到的一束冰冷目光,具象来说,她面前好似有条正固盘着身子悠吐着信子的毒蛇,随时会对准她的脖子咬上一口,迸射无药可解的毒液。
想到这,李瑾的后背比面试时还要僵硬,她抿了抿唇,不再轻举妄动。
不知道行驶了多久,这辆车总算到达目的地,下车、电梯、进门,一路推搡,粗暴无比。
李瑾将将站稳,腘窝就被人踹了一脚,她随着力量作用的自然反应,扑通跪倒在地,踹她的人一只手揪着她的头发稳住面部朝向,另一只手粗鲁地扯掉她眼前的遮挡物。
屋内的光线很足,等她双眼适应内部环境后,不由得发出一声犀利的惨叫,整个人如同被抽走气力一般瘫软在地,眼前赫然躺着的是一个人,一个被挖去双眼的人!
炽白的强光似乎透过眼睛迅速侵占了她的大脑,苍茫一片,那人是男是女,是死是活,她均无力去分辨。
“是她吗?”李瑾循声望去,这人约莫五十多岁,男性。
“是。”他身旁答话的这人年轻些,约莫二十多岁,男性。
“你觉得怎么处理?”
“一命赔一命,天经地义。”
李瑾愣愣地听着他俩一问一答,什么赔命?她想立即撇清,但张开嘴才察觉,过分的惊恐使她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中年男人俯视着李瑾,像是空中雄鹰锁定了地面猎物那般眯了眯眼,“小晨喜欢她,下手利索点,别让小晨不高兴。”
“是。”这声应承利落而干脆。
李瑾瑟瑟发抖地消化着他们的对话,xiahen是谁?他们又是谁?
状况严重超出了她的想象!
她是妈妈人生的唯一支柱,她没了,妈妈肯定也活不下去的,一个家庭自此崩塌瓦解,烟消云散,不行,不可以!
混乱的思绪在求生意志下清醒许多,可她以往的成长环境主要在校内,见过最坏的人,也就是些拜高踩低的势利眼或者玩弄情感的负心人,这种动辄要人性命的大奸大恶,李瑾完全反射不出周旋之策,她只得由着本能跪地求饶,“求求你,求求你们,不要杀我。”
这完全是个误会!她得赶紧说清楚,“你们弄错人了,我根本不认识什么xiahen,你们可以去查,我只是个学生,平时都在学校上课,我可以对天发誓,如果是我害的,如果是我害的,我不得好死。”
她口拙的难以自证,只能通过恶咒毒誓,以博他们的信任。
可她的话刚落音,就被身侧一个类似保镖的人从地上拽起,“不要”两个字还没出声,脖子就被其狠狠掐住,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因施力更显得狰狞狠辣。
救命!李瑾拼命地掰着他的手,掰不动便又抓又挠,可这人没有一点松手的意思。
她目光哀求,看向他身后的中年男子,她不是赌他的慈心,而是赌他的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