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店里人同样觉得味道大，因而特意选了个无人的地方吃饭。
怎么，阮姑娘会找到这里？
捏着炊饼的指节有一些发白，杜茗想，阮柠是个养尊处优的姑娘家，应该更受不了这种味道。
或许，他又要经历一次旁人对祖母和自己的嫌弃。
不过没关系，已经习惯了……
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到杜茗身边，阮柠一眼便望见了桌上的粗窑罐，好奇地探过头去，“咦，杜茗，你在吃什么？”
杜茗没有回答，只平静地望着眼前的姑娘，等待着她下一刻的反应。
“哇，是腐乳，好香啊！”
骤然见到那一颗颗红彤彤的小方块，阮柠惊喜出声，深吸一口气，味道醇香浓厚，她穿越过来这么久，还没有吃过腐乳呢。
“你这个辣吗？”阮柠跃跃欲试，戳了戳杜茗的罐子。
杜茗失神一般怔愣在那里，过了半晌才找回声音，“……有一点。”
“那我可以尝尝吗？”阮柠扬起一个令人无法拒绝的笑。
杜茗，“……我只带了一双筷子。”
“这个好办！”
阮柠掉头就要往回走，低头看见手里的食盒，又转过身一脸神秘道:“你也先别吃，等等我！”
“……好。”
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看着阮柠离开，杜茗漆黑的瞳仁掠过错愕，紧接着又染上一丝复杂和困惑。
阮姑娘，好似和他预想的并不一样。
等到阮柠再回来，她不仅带了一双筷子，还带来了两个热气腾腾的馒头和食盒。
大方地递给了杜茗一个，阮柠兴致勃勃道:“给，刚才在街对面买的，你不知道这个辣辣的腐乳要配着馒头才最好吃。”
“拿着。”见杜茗不接，阮柠强硬塞到他的手中，“你请我吃腐乳，我请你吃馒头，这才公平。”
暖融融的温度从手心传来，杜茗低头，盯着那个白白胖胖的馒头发呆。
“还有这个，我刚才去压的西瓜汁。”
说罢打开食盒，阮柠献宝一般端出两个盛满浆液的杯子，一个推给杜茗，一个放在自己的手边。
“原本想请你吃西瓜的，但听你说这个腐乳可能有些辣，我就回去将它压成了汁，到时候受不住了喝这个清甜又解辣。”
阮柠摆放好一切，见杜茗始终低头不语，奇怪道:“你也吃呀，总盯着那馒头做什么？我要准备开动咯。”
杜茗应声抬起头，“嗯……你先吃。”
“好。”
阮柠没有推辞，说罢便将手中的馒头掰成两半，拿起筷子挑出腐乳均匀地抹在截面上，啊呜一口咬下去，唇齿留香、鲜咸细腻。
“嗯～就是这个味道。”阮柠满足地闭上眼睛。
待到一口吃完，阮柠再睁开眼睛，发现杜茗仍没有动作，只坐在那静静地望着自己。
阮柠摸了摸面颊，“怎么了，我吃到脸上去了吗？”
嘴角染上一丝笑意，杜茗道：“没有。”
“那你也吃呀，总盯着我干嘛？”
“嗯。”
杜茗拿起筷子，也开始学着阮柠的样子往馒头上涂抹腐乳。
“干杯！”
吃到开心的时候，阮柠顺手举起杯子伸到杜茗面前。
口中咀嚼着的是外祖母熟悉的味道，对面的少女杏眸弯弯，正举着一杯清甜的西瓜汁，笑意满盈地望着自己。
下意识握住面前的杯盏，“咚”的一声，两个白瓷杯子在夏日午后发出清脆的一声碰响。
沉静的黑眸映出点点星光，一阵微风拂过，西瓜汁的香味弥漫后街。
即使几十年后回想起来，杜茗仍觉得，那是他十七岁的夏天，感受到过最温柔清甜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