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表妹……”周如桦说话的声音实在太小了,陆满月尖起耳朵才隐隐约约听到几个字。
后头的话没听见,但是魏定邦突然不耐烦地一挥手,沉声道:“让她滚开!”
周如桦就转头,得意地看着陆满月挑了挑眉,仿佛在说,看,在魏定邦眼里,哪怕是亲表妹,跟我一比,也都微不足道。
陆满月忍不住鼻头一酸,默默地移开了视线,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周如桦回头,继续跟魏定邦说话,也不知道跟魏定邦说了什么话,他笑得两个肩膀都在抖。
与喜欢的人在一起,笑得这么开心啊。
陆满月两手紧紧的握在一起,手指指甲用力地掐进了掌心软肉中,以此来提示自己不要乱看。
每一次移开视线没几秒,却又控制不住自己往那边看。
心里头一遍一遍告诉自己,该收心了,你没资格再跟魏定邦在一起了。
时不时的,又会有一点点微弱的不甘钻出来,打乱她的心绪。
她感觉自己快分裂了。
秦宁做完皮试之后,一直在冲陆满月那边招手,想让她过去扶她一下。
陆满月却仿佛看不见她,视线直勾勾的,眼神里满是痛楚和挣扎。
秦宁看了看前头相谈甚欢的一男一女,止不住的摇了摇头。
偷听到父母要把自己送去给宋老二替哥哥还赌债那晚,她翻墙跑了出来。
举目四顾,满眼迷茫,天大地大,竟然不知道往哪儿跑。
后来,她想到了魏定邦。
跑了一段路之后,哥哥和爸爸追了上来,抓着她的头发将她拖了回去,关了起来,并告诉她,魏定邦帮不了她的,他连新媳妇只怕都养活不了。
她那时候才知道定邦表哥竟然结婚了,娶的人并不是周如桦,而是一个叫陆满月的钢厂女工。
“他本来就日子不好过,你还想去拖累他?再说了,这世上哪有父母兄嫂俱在,却赖着要找表哥养活的表妹?你不怕人家笑话,魏定邦也不怕?
魏定邦不怕,他新媳妇儿不介意?”
后来,她打准机会剃了自己的头发,以为这样能逃过一劫。
确实,宋老二只看了她一眼就满眼嫌弃,说就她这副丑鬼样,关了灯都下不去嘴。
他哥一直冲宋老二赔笑脸说好歹是个黄花闺女。
宋老二嘲讽地看着他哥,用手指着她五大三粗的嫂子说,宁愿要这个被人穿松了鞋帮了的破鞋都不这未开封的丑鬼,说完之后,还给了她哥一巴掌,让他赶紧想办法还钱,不然下次再来就剁他手指。
宋老二走后,恼羞成怒的秦家人就把她暴打了一顿。
从小她妈有什么好的都是藏着给她哥先吃先用,她打小就捡她哥穿旧穿破了衣服鞋子。一碗杂粮粥,她哥吃粥吃粮,她喝剩下的粥汤。
要是遇上年月不好,都饿肚子她爸妈也不会让她哥饿着冷着,她会被扔去姑姑家,吃姑姑的,用姑姑的,还要扭着姑姑哭,让姑姑把家里的粮匀出来往她家送,尽着她哥一个人吃饱先。
她喜欢呆在姑姑家,在那里,她才觉得自己活得像个人。
她想永远留在那个小山村。
她小时候听那些农妇说想永远留下,就要嫁过来才行。
所以,她不是玩游戏过家家想当新娘,她是真的想在魏家村找一个娃娃亲,找一个能让她吃饱饭的家。
可她太黑太不好看了,小山村的孩子们也看不上她。
但是那些孩子每次欺负了她之后,定邦表哥只要知道了,就会背着她一家一家的去替她出气。
所以,她才会保持和定邦表哥通信的习惯。
知道他和周如桦的约定,被他托付着在某个万不得已的时刻,要替他安慰好周如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