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丹年疯了。
丁伟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回到家了。
宝宝吐了奶,顺着楚晴的肩头一直流到脚后跟。
“你快帮我擦擦!哎呀,你擦哪里呀?不是前面是后面!”楚晴像训斥一个毛手毛脚的孩子,把丁伟搞得晕头转向。宝宝火上添油,扯着小喉咙,哭的震天响,整个屋子都响彻着宝宝的哭声,还有楚晴的斥责声。
疯了,都疯了。这种日子是没法过了。
丁伟努力压抑心中的怒火,可是,即使火气爆发出来,又能怎么样?顶多惹来楚晴更多的唠叨、叱骂或者泪水。
算了,是大老爷们,就把这一切都咽了吧。咽到肚子里,才能换取生活表面的风平浪静,才能赢得家庭的和谐,才能在这个世上得以苟活。
终于,宝宝哭完了,楚晴也换上了干净衣服,宝宝舒适的躺在楚晴怀里吮吸大拇指头,楚晴也如暴雨之后绽开的蓝天,但稍稍还有些乌云丝丝,像缠绕在脖子里的灰色纱巾,她看着丁伟,嗔到,“好不容易过个周日,你去履行朋友义务了,父亲老公的义务却空岗了。”
丁伟装作没听见,伸出手戳戳宝宝嫩嫩的脸颊。
“说你呢!”楚晴抬高声调,说。
“嘘,别吓着宝宝。”
“丁伟,你......我,你现在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什么样子?垃圾桶的样子?难道不是你把我变成垃圾桶的吗?”
“你!丁伟!你,……我非让你憋死了不行!家务活不帮我干,宝宝不帮我看,冲你发个火,你又装模作样,你是橡皮啊!针扎都不透?”
“行了,你少说两句吧,我的耐心也是有限度的,垃圾桶不及时清理也有外溢的时候。”
“什么?我说什么了?我才说了几句啊?你的耐心有限度,我的耐心就是个无底洞?我每天得耐着多大的性子,你知道吗?从宝宝一睁眼,不,每天晚上他睡着了,我也睡不踏实啊,一个抬胳膊,一伸腿,我就要看看是怎么回事......”
“那让妈来吧,让她来,你好休息。”
“什么?丁伟!你安的什么心?原来你挖个坑在这等着我呢!好,你好有耐心,耐心的挖了这么多天的坑,挖了这么大的坑,就是等着我自己往下跳啊!告诉你!我累死了,也不让你妈来!你们的阴谋诡计别想得逞!......哎,你去哪儿?你干嘛去?”丁伟突然转身,换鞋,拉门,楚晴蒙了,喊道。
“我不惹你生气!我走!”声音落下之后,枣红的大门就关上了,丁伟也不见了人影。
撇下楚晴一个人,抱着孩子,张着嘴,瞪着眼,想哭,应该哭,可是哭给谁看,谁会心疼,谁会劝慰,谁会把肩膀靠过来让泪水打湿?宝宝不哭,就谢天谢地了,还奢望自己痛痛快快哭一场吗?
这时一种怎样的生活呀?楚晴无望的抱着宝宝抬头看看天花板,看看空荡荡的墙壁,看看凌乱的茶几,看看空落落的沙发......
敲着陈丹年的门,就像敲着一面破鼓。“咚咚咚!咚咚咚!”“开门!开门!”配合着拳头砸门的声音,丁伟扯开破锣样的嗓门,惊动了整座居民楼,对门的邻居,一个三十多岁粗壮的汉子,穿着一身白底黄花的睡衣,一脸惊恐的看着这一幕。
“他喝多了。”丁伟指指门,解释到。
“哦。”汉子缩缩头,回去了。
“咚咚咚!咚咚咚!”“开门!开门!”
门又开了。
“你打个电话。”汉子瓮声瓮气,说。
“他喝多了!”
“哦。”汉子又缩了回去。
“咚咚咚!咚咚咚!”“耳朵!开门!开门!耳朵!”
“你走吧,要不我报警了。”汉子手里拿着手机,又出来了。
“我哥们,喝多了!”丁伟迷瞪着两眼,打着手势,解释。“我惹恼了老婆,被轰出来了!”
汉子拿着手机,眨巴着双眼,看着他。苍白的白炽灯像大马蜂的肚子,在头顶上发出吱吱的声音。
“他一个人在家,喝多了。我老婆烦我了......”
门吱呀被打开了,陈丹年揉搓着眼里的眼屎,懵懵懂懂的扶着门框。
“哎,耳朵!”丁伟喊道。
“你叫他什么?”汉子一脸惊诧,问。
“耳朵!”丁伟有些控制不住的兴奋,“耳朵!”
“老陈,你认识他?”汉子把一脸的横肉转向陈丹年。
陈丹年淡漠的看了丁伟一眼,没有说话,人却转身向黑漆漆的屋里走去。
“快走!要不我报警了!”汉子有力的手指按向键盘。
这时,电梯门开了。两个保安走了出来。
“你是干什么的?”其中一个高个凶巴巴的问。
“我来找我朋友。”看见事情闹大了,丁伟赶紧认真的解释,“他喝多了,我过来看看。”
“老陈根本就不认识他!”邻居汉子义正言辞的指正。
“认识,他喝多了......”话还没说完,两个保安一边一个架住他的胳膊,“赶紧走,不要打扰业主休息!要不然送你去派出所!”
“耳朵!耳朵!你聋了吗?陈丹年,你长耳朵了吗?”丁伟急吼吼的冲着黑暗无光的房间,喊,“你还够朋友吗?我回不了家了!楚晴和我打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