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予珠哂笑一声,决定由此结束自己的病假,她换好衣服出了修养室,一边为傅霓收拾烂摊子,一边准备进行自己的调查。
她先是把议长一事掐头去尾,将可以说的部分回传中央城,声称货城一事有所进展,又以生意往来为由延长了出差时间,顺便要求集团公关最近盯紧了舆论,决不能出现任何不利于傅霓切蛋糕的言论。
做完这一切,她收起手机,走向了位于船体负一楼的游轮后厨。
后厨正在备菜,今晚并无大型宴会,但游轮上日常提供给天龙人们的小型演出与派对照旧不停,因此此时还是忙得热火朝天。
似乎无论是死一个陆予珠,还是死一个市议会的新任议长,于裁决女神号这等庞然大物而言,都很无关紧要。
傅霓这回为她准备的衣服相比之前休闲了许多,金绿绸布的吊带长裙挂在她身上,行走间裙摆荡漾,竟有些天龙人似的松弛感。
傅霓是真喜欢这种蟒蛇鳞似的金绿色。
陆予珠忽然想起自己穿着一身高定借傅霓淫威买老破小的时候,她沉浸在跟天龙人搞A同的痛苦与天降房产证的喜悦里,完全没想到后续能发展到这个程度。
现在看来,以后的发展只会更离谱。
还是老话说得在理。
“她那时候还太年轻,不知道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原身作为孤儿却能读,靠的是天龙人的青睐,这份施舍也让她被动进入了天龙人的领地打工,而她在穿进来后,更是为了钱与命屡次出卖尊严,最终换来了无法退局的结果。
但如果说后悔,那倒也没有。
很多时候,她的真实处境与宽慰自己的话一模一样,她本身是没得选的。
当年不接受傅氏的橄榄枝,难道她就能活下去吗?一个孱弱的孤儿,她该如何谋生?
如今不为活命低头摇尾,难道她就能避开风险吗?是否入局,向来不是她说了算的。
她能怎么办呢?
她只能想办法尽人事。
能做的她都做了,如果再出问题,那就是纯粹的命不好,这更是比投胎更无解的议题。
陆予珠穿着仿佛蛇鳞的长裙,颇为悠闲自在地游荡进后厨,她随手拿起一颗堆在长桌上用以派对菜肴的苹果,很不客气地吃起来。
一口咬下去,苹果的清香弥漫在嘴里,果肉脆甜、果汁甘美,甚至有些沁人心脾。
陆予珠没有心思欣赏这些均价远超商场便宜货的高级品种,与她貌似松弛随意的态度不同,她的内心此刻充满了算计与忐忑。
她需要打听消息,需要未雨绸缪,需要保住小命。
货城的来龙去脉她已知晓,但临时改道朱城的原因,与她而言,还是一团未解之谜。
傅霓的警惕心太强,在确保他能平稳落地朱城做事之前,他是绝不可能给她透题的。
如此一来,她若想打听消息,最不容易被察觉僭越又能多半有所收获的途径,便是这些虽然同是碳基生物、却活得又格外像机器的游轮船员与帮佣。
陆予珠并没有想隐瞒自己的脚步,因此她的苹果才吃了两口,就有系着围裙的厨娘热情地为她又切了一盘水果杂拼。
“小姐,请吃。”她又为陆予珠放下一枚柄带花纹的小巧银叉。
“谢谢,”陆予珠没有客气,而是顺势靠着白案台吃了起来,“真让人惊叹。”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像是不经意间发出的感叹,一旁的厨娘果然为她的话所吸引,与她这个看着很面善的上等人聊了起来。
“小姐,厨房而已,怎么会惊叹?”厨娘将蜜饯果脯摆进椭圆的大盘,带雀斑的脸上有着向往,“中央城,多么好的地方。”
“或许吧,我也不知道,”陆予珠试图将自己想问的话也揉进来,“朱城也是大城市吗?”
她说到这里,像是有些羞愧于自己的缺乏见识,进而红着脸补充:“我以前从未离开过中央城,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人工厨房,所以才觉得惊人。”
“你们走南闯北,肯定见多识广吧?”
“哪有的事,天天待在船上罢了。”厨娘如此说着,手上还在调整果脯的位置。
尽管她的工作显然很无聊、很难办,但她的神情仍然专注而快活。
“朱城啊,小姐,我以前也跟船去过,”她将几朵切出花边的梅子干点在正中,“那里可是个乱得很的地方。”
妈呀,说真的,联邦有不乱的地方吗?
联邦治安状况都垃圾成这样了,朱城却还能在厨娘嘴里得到一句乱的很的评价,这得是有多乱啊。
陆予珠下意识伸出手,隔着衣料摸了摸自己的腰子。
“还很冷呢,这个季节才化雪没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