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枝如此频繁地出现在观礼台,现在想起来的确有些可疑。
许攸不禁偏头看了一眼明月枝,他对明月枝的了解不多,只知道她曾经凭借半日入道的天分被悬光仙尊收为关门弟子,成为众多弟子艳羡的人。
至于后来,便是在人前人后的奚落与叹息里听闻她的名字。
这样说来,有了别的念头似乎也不奇怪。
不得不说,平日里搞好人际关系还是很有必要的,迟重锦与一干同门的交情不错。现下一字一句说得肯定,人又生得雅,这些话一出,几乎所有人的心思都有了偏向。
明月枝抿了抿嘴角,将心中那股不舒服压了下去。
迟重锦这些话里蕴含的信息并不完整,甚至连先后顺序,因果关系都是错的。
能掀起风浪,靠的就是话中半明半昧的影绰以及大家的想象力。
看着殿中几乎一边倒的神色,姜瑶音有些想不通明月枝什么时候惹了这号人。
迟重锦是个好相与的,至少弟子门私下里对这人都赞不绝口,这一点连南清骊跟青山都赶不上,因为他几乎没有与人交恶的时候。
这样的人出来举劾她,明月枝在众人心里本来就一般的印象是要大打折扣了。
故意毁坏观礼台的性质的确严重,但是说到差点致使其他弟子命殒,那就有些牵强了。他们从前练习御剑时被师父师长们踹下去的高度说不定都比当时的观礼台高。
只是淬体阵相较平日训练而言,的确要危险一些。
可淬体阵下围了一圈人,哪有那么好进,只要下面的长老跟弟子没瞎,那就跟捞饺子似的,个顶个地准。
只是…那明月枝是怎么进去的?悬光仙尊——
姜瑶音觉得自己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弟子的确在启阵前去过观礼台,并且不止五日。”明月枝在想为什么巡查弟子会在观礼台附近守株待兔五日,她那几日的行为并不古怪。
以及,她到底在什么时候见过迟重锦或者与迟重锦交恶过。
这样模棱两可的振振有词,并不像一个正义之士追求清明的做法,反而像是挟私报复的手段。
并且绝对不是因为他的师父。
她按下心中的疑惑,嘴角挂上淡笑:“但弟子从不知晓自己还有这种神通,只需往观礼台站上几回,便能准确地让观礼台在某个时间坍塌。”
“弟子日日住在凌清峰,诸位何曾瞧见凌清峰塌过。”
她起身绕着迟重锦走了几步,才眉眼弯弯地看向大殿上的众人,轻笑一声,带了几丝傲气:“迟师弟,你是在说吗?”
“听起来倒是极有天分,三言两语便吊足了胃口。”
“可惜举劾不是说,不是左牵右扯搭出一个貌似有转有合的戏台子,惊堂木一落,便能收了嘴,任凭大家浮想联翩。”
“你认为我在观礼台上做了什么手脚,或者你觉得观礼台是被我用什么样的方式弄塌的,不妨给大家说个明白,何必这般半遮半掩。我也很想知道,那时我一个炼气期弟子,究竟是如何毁坏观礼台的。”
“总不能等到黄花菜凉,大家脑补了个所以然,再来听你的下回分解。”
这些话里火药味太重了,其实对经历过上百年湮祸之乱,修士殒了一大半,新生代后继乏人的修仙界来说,只要人没事,一切都好说。
观礼台坍塌的实际后果说不上严重,如果不是被刻意提起,众人早就当成是一桩意外抛至脑后了。只是如果明月枝是蓄意的话,便势必要去明法堂走上一遍,领上几戒鞭了。
因此殿里大部分人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观看事态的发展,姜瑶音甚至还在感叹今日出门没带一把葵瓜子。
“亦或者…”明月枝稍稍停顿,兀地又笑了一声。
“我也想问问,迟师弟为什么会这般关注观礼台的动静?”
她话中语气带刺似剑,一针见血,殿中的私语声又多了一些,迟重锦嘴角挂着的柔和笑容微微冻结。
他不是关注观礼台的动向。
南清骊看向许攸,略微一提:“我记得,巡查队伍极少在正午之时巡查观礼台。”
甚至不会多做停留,因为观礼台地势开阔,基本藏不了人,下面又是淬体阵。
许攸看了迟重锦一眼,垂首朝上座道:“是迟师弟传信于弟子。”
明月枝似有若无地笑笑:“可见打量着观礼台的人,不只我一个。”
“也不知迟师弟如此关注观礼台又是所为何事。”
“且要这般急忙忙地同大家推说观礼台坍塌一事与我有关。”
会制造悬念的人不止他一个,他说她是为一己私欲,她也能说他是贼喊捉贼。
明月枝衣摆一撩,又跪在了地上:“掌门、长老,如果今日迟师弟拿不出弟子弄塌了观礼台的切实证据,那弟子便要求追究迟师弟肆意举劾之过。”
她没有必要向人自证观礼台坍塌与她无关。
迟重锦要的显然不是一个真相,甚至可能本就是一个陷阱。
她要是说她自己在观礼台上看风景,看地势,喂鸟,接下来兴许就是没完没了的解释。
对方与她不对付,自然她说什么都有的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