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如临大赦,匆匆退去,没一会,又带着一群内监进来,伺候人更衣。
钟离琰冷冷盯着一群人小心翼翼的服侍,好似真在对待一个双膝残疾的废人一般。
没多久,众人将他抬至轮椅,带着他朝着前殿缓缓行去。
早已等候多时的天子正负手立于案前,观着写了一半的墨笔看的入神。
钟离琰望着不远处的人,世人眼中高高在上的帝王,如今已不复当年韶华,两鬓生了银霜,且面带疲态,若非一身明黄色的五爪龙袍,也只是个会老去会生病的凡人罢了。
“父皇。”
似看的入神,老皇帝都没注意爱子已到了跟前。抬首刹那,眼底的赞赏都未来得及消散干净。
“皇儿来了。”
钟离琰颔首。
“不知父皇来此,寻皇儿所谓何事。”
老皇帝望着这个对谁都一副冷冷淡淡的皇子,有时也会闪过一丝茫然,茫然于当初的决定是否正确。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可有的时候,过度的保护兴许只会适得其反。
虽然他也知道这一点,但他不敢赌。虽然他知道此子心中有怨,他也不得不如此而为,一切都是为了大齐的江山。
他认定,这是他的命,也是对方的命。
念此,皇帝慈和的面庞收了几分暖意,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皇儿今于道一事笔力遒劲,造诣登极。然帝王之学,当务其大者,因专注于治世之道,以圣帝明王为法。”
钟离琰淡淡扫了一眼桌上写了一半的章,心里了然,对方这是在怪自己于这些道上太过专注,荒废精力,可分明他也见到了对方先才一闪而过的赞赏。
“皇儿知道了。”
见其应的这般干脆,老皇帝又觉得自己言重了。
父子二人陷入一阵短暂沉默,原本来时还拿不定主意的天子此刻终是有了松动。
“也罢,观你在宫中待的也是烦闷,近日倒有一事派你去做。”
钟离琰:“但听父皇指示。”
老皇帝凝重几分:“豫南一事朕始终有些不放心,虽让秦骞动手查探,但以防万一,朕欲再派一对人马前往此地暗中查探。届时两队人一明一暗,也好相互有个照应。”
钟离琰终于有了一丝活人反应,他目色一动:“父皇欲派皇儿前往?”
皇帝颔首:“正是。”他道:“不过非是让你独身前往,朕给慧明传了信,让淮南子同你一同前往,届时尔等扮作另外身份秘密探察即可。”
一听淮南子,钟离琰心中一动:“儿臣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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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日,学院学子几乎都在讨论涝灾一事,有人道隔壁太院与国子监有学子自发筹款,在城外设了粥棚数座,此事上达天听,得了天子赞赏。如此,作为女子院怎甘示弱,况且此院中人,别的没有,要论财力怕难有人及。
众人商议之下,将此事告与山长,称愿以院之名捐粥设棚。苏兰君听后欣然应允,后想着不如借此历练学子一番。她便给出计划,凡出资之人,设十人一组,每组分管一座粥棚。
宋宁恰好在场,她建议:“届时出资者定高于粥棚所需,不如再以院名义结合众学子所学,另设医棚药棚之类。钻研术学者,又可协助各处物什计算。农者,可协助安置流民了解当地物种习性等。
苏兰君闻此果然眸中一亮,惊喜不已。
“如此一来,若做的好了,我院学子定能以身证名。”她感慨道:“让尔等看看,谁说女子读无用来着。”
宋宁失笑,点头称是。
至此,在苏兰君的带领下,白鹿院的义棚没过两天便搭设在了城外,每座义棚上还插了一杆代表学院的旗帜,浅蓝色的旗面上一只白鹿腾云而起。远远瞧去,一眼便可分辨出院义棚与其他粥棚的区别之处。
设棚当日,宋宁再次遇到了沈有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