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吴臻准备就寝之际,仁德殿就传来消息,皇后明日去灵山寺礼佛,为苍生祈福。并亲自手写悔罪,让大宫女素白交由皇帝,乞求皇帝原谅。
吴臻从榻上起身,披了一件大氅坐在御案前,司灯宫女掌灯后,吴臻打开素白呈上去的悔罪细细阅读。
半盏茶后,吴臻对素白缓缓说道:“皇后这些年为后宫事务付出良多,朕感念皇后辛劳,然则一国之母理应举止有度,仁德宽厚,识大体顾大局,还望皇后日后讷于言而敏于行,母仪天下。”
这便是与皇后言和的意思,素白领了吴臻的旨意退了下去。
素白走后,吴臻将手里的悔罪直接扔进了火盆,刘仕想要上前劝解,奈何惧于皇帝的威势,不敢言语。
吴臻瞅了瞅脸快拧成麻绳的刘仕,嗤笑了一声:“你呀,年纪越大怎的越糊涂了?”
刘仕急忙磕头:“老奴知罪。”
吴臻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你何罪之有?真正有错的人倒是不肯认错,你对朕忠心耿耿,整天嘴里不是罪就是错的,晦不晦气。”
刘仕见皇帝面色无恙,嘿笑了一声,忍不住开口:“陛下,皇后如今又是礼佛,又是告罪,一番赤诚,您为何还要如此?”
吴臻摇了摇头,叹气道:“她这哪里是认错,只是想得过且过罢了。朕从仁德殿回来不过两个时辰,她便来认错,你见过哪个人只需两个时辰就可以醒悟?皇后是把朕当作对手,两个时辰可以想出对付朕的对策和计谋,却捉摸不透所犯的错误。告罪里虽然言辞恳切,但辞藻华丽,落不到实处,言之无物啊。
若真的三言两语就能把一个执迷不悟的人感化,那这世上怎会还有纷争?”
随后又自嘲道:“今日朕只是给个警醒,让她收敛着些,不要酿成大祸。朕终究有愧于她,只要不是大错,朕可以一直纵着她。”
刘仕闻言看了看吴臻,吴臻一脸疲惫,如今不过二十又三,却满身沧桑,再没了少年风采。他不由得心下感伤,陛下命苦,幼时不得先皇宠爱,如今想要爱护的人永远无法相守,能相守的却恨陛下入骨。
他不禁老泪纵横,失了仪态,在大殿上大哭了起来。
吴臻见刘仕哭的不能自已,本就眯着的眼睛现下完全只剩下一条缝儿,一时又心酸又有些好笑,温声道:“好了,别哭了,朕不是好好儿的?”
刘仕抹抹眼泪,恭敬道:“陛下,世人眼光短浅不知陛下心意,但奴才知道您心里的苦,陛下无论做什么奴才都支持,奴才希望陛下福寿安康,盼着陛下得偿所愿。”
吴臻有些触动,烛火照的他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呢喃着断断续续道:“你倒是比皇后还贴心,后宫若是有人能知朕半分心意......哎,世上从没有十全十美......今日你也早早歇息吧,换个人来值守。”
刘仕扣首谢恩后退去。
素白回了仁德殿将吴臻的话一字不落告诉楚安羽,楚安羽慵懒地靠在紫玉珊瑚榻上,支着额头,听后默不作声。
素白上前给楚安羽捏肩松快,陪着小心说:“娘娘,看来皇上还是敬重您的。”
楚安羽把玩着手里的青玉凤如意,微微抬了抬眼:“他这哪里是敬重,是在逼本宫认错,逼本宫自己离开皇宫。他今日若是直接禁足或是罚俸,本宫也用不着去那佛堂。他倒是一句话没说,本宫若是想在他的后宫里继续当这皇后,可不得主动向他求和么。”
素白担忧道:“那娘娘要真的去灵山寺吗?冬日寺庙里熏炉炭火少,用的炭也不是上好的银丝炭,怕会冻着您。”
楚安羽若有所思道:“无妨,这苦本宫还受得了。”又问:“魏王还有几日到中州?”
素白一不留神,不小心捏疼了楚安羽,楚安羽微微皱眉,扭头看向素白:“怎么这么没用?本宫都不怕,你害怕什么?”
素白连忙低头认罪,“奴婢不是有心的,前些个日子魏王传来消息说是就在这几日了。”
楚安羽点点头,随即又闭眼养神,红唇在烛火的映衬下更显娇艳:“这灵山寺倒是一定要去了,你传消息给他,让他上灵山寺。这糟心事太多,本宫也乏了,许久没有好好松快松快了。”
但又想起宇珏,酸心不已,“素白,你说阿珏为何要这样做?本宫怎么都不会相信他竟真的去找了皇帝,他对本宫就半点情分都没有了吗?”
又咬牙阴狠道:“徐曦墨那狐狸媚子长成那样,一定是她勾引了阿珏,一定是她,阿珏才会将此事告诉皇帝。本宫最后悔的就是当年没杀了她,反而留下她,楚安芝喜欢她,为了她去找皇帝求情,阿珏又为她找皇帝,她可真是有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