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院的考生按捺不住,早早就去了贡院看放榜。
宋瑜一人呆呆地坐在桌旁,手持卷,许久也未翻动一页,凉风吹来,引得他又咳个不停。
王绪跑来找宋瑜,看到这般萧瑟场景,心中不免有些酸楚。
笑着走过去,王绪唤宋瑜,“宋兄,咱们院的人都去了青云楼,那里离贡院近,站在楼上就能看得到桂榜,省的在下面跟别人挤了,走吧,咱们一起过去。”
宋瑜摆手拒绝,青云楼二楼一个雅座就要五两银子,他囊中羞涩,坐不起。
更何况因他是罪臣后代,又是屠户赘婿,在院三年并无交好的同窗,只跟王绪这个同样被排挤的商户之子亲近些,实在没必要跑去受人嘲讽。
王绪大概能猜到宋瑜的顾虑,对他的清高固执很是头疼。
五两银子是挺贵,可他王少爷又不是出不起。
再说,乡试后大家都忙着联络感情,宋瑜却一直病着都没出过门。
不趁着这个时候跟大家伙聚聚,真等考中再想走动可就难了。
秀才和举人可不一样,上榜的跟落榜的也玩不到一块儿啊!
王绪软磨硬泡,宋瑜勉强让步,一起去了客栈大堂。
大堂里坐满了人,明明大家都在喝茶,来回走动谈笑风生,可气氛却莫名有股躁动,大家的眼睛都忍不住往外瞟。
等啊等,终于等到外面传来了
锣鼓声,这是报喜的队伍,放榜了!
锣鼓声越来越近,众人不由都站了起来,宋瑜一激动又咳个不停。
王绪使出吃奶的劲儿才挤到门口,却见那报喜的队伍径直越过他们客栈,继续朝前走去。
呔,原来是给别人报喜的。
王绪愤愤坐回去,安慰宋瑜,“放心,你肯定能考中,你可是院试案首呢!”
宋瑜苦笑,他心里可没底。
他这次乡试实在狼狈至极,跟他梦中截然相反。
梦中他虽然也分到了不好的考舍,但是秀儿给他准备的东西十分齐全,不仅有遮掩口鼻的厚帕子,还有挡雨的油布,并没有那么狼狈。
他吃的也不是在街边买的烧饼和馒头,而是秀儿亲手做的油茶。
炒熟的白面,混上炒熟的花生核桃芝麻碎面,吃的时候用烧开的水一冲,黏糊糊香喷喷,夜里喝一碗,胃里暖呼呼别提多舒坦。
除了这些,秀儿还给了他许多银子,给他做了崭新的绸衫,包边的缎靴,让他能打扮的体体面面和同窗四处游玩。
他去了酒肆茶楼,见识了并州府的教坊司,听歌看舞赏美人,舒舒服服中了解元。
梦里的他一帆风顺,风光无限。
现在的他,一塌糊涂,前路渺茫。
宋瑜忍不住想,如果秀儿没同他和离,他会不会跟梦中一样顺利?
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听到外面传来报喜的大喊:“报,清曲县薛维舟薛老爷,喜中永兴三年并州府乡试第五十八名!”
整个客栈轰动了,客栈老板都扯着嗓子高喊:“恭喜薛老爷高中,贺喜薛老爷高中,薛老爷,报喜的人来了——”
新进举人薛维舟急匆匆从外面跑了进来,他为了看榜挤得满头大汗,方巾歪斜,不成想报喜的竟先他一步来了客栈。
他激动万分,语无伦次,掏赏钱的时候才发现自己钱袋被偷了,不由尴尬地涨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