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孙源略作踟蹰,掂量了一下轻重,觉得说也无妨。他便打量了一下外头,见四下无人,就压音道,“你且想想蓝砂教的案子,你可有对不住陛下的地方”
“哦。”谢无面无表情地应着,心下松了口气。
跟着就说:“谢小梅就是沈招娣,人没死,这案子我不认。”
说罢,他就懒洋洋地蜷身躺了下去,扯了个哈欠:“我睡会儿,孙督主慢走。”
“你”孙源被气到了。
同僚一场,他和西厂没起过什么冲突,西厂也没难为过他这新任的东厂督主。眼下又收了温氏的钱,他便也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想劝谢无退一步算了。
可谢无怎么就这么犟呢
楚家,楚一柱在房里读着兵,听到外头有人大老远就气沉丹田地大喊:“一柱”就知道那个比自己只大两刻的姐姐来了。
他们原是龙凤胎,母亲在他们生他们的时候难产而亡,父亲思念母亲,便拿“一弦一柱思华年”给他们取了名字。
多少人因不知他姐姐的闺名,便笑他的名字土,殊不知,这是没读过几本诗的楚大将军一生里仅有的情思。
或许因为这份情思,姐弟两个素日关系也极好。楚一弦大大咧咧地推门进来,楚一柱便无语地放下,站起身,给她沏茶。
楚一弦却不是来喝茶的,几步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姐求你个事啊。”
楚一柱拧着眉瞧她:“你说。”
“你们军中最近是不是有几个仗势欺人的武将关在诏狱里你若借着去跟他们问话的由头,能进诏狱,对不对”楚一弦道。
楚一柱点点头:“能,怎么了”
楚一弦便笑了,拍一拍他的肩头:“那反正去都去了,顺手帮忙打点一下狱卒,照应照应谢无。”
楚一柱神色立变:“照应谁”他吸着凉气,打量楚一弦两眼,“姐你是不是疯了”
“我没疯,阿眉疯了。”楚一弦说着,神情也禁不住有些古怪,摇一摇头,“总之她央到了我这里,我看她是真的着急。咱就帮帮她吧,也不做别的,就让狱里头照应一二。不然诏狱那地方你也知道,万一一不小心把人弄死了,阿眉受不受得住不说,事情没个结果,陛下跟前没法交代,不知又要牵连多少人。”
楚一柱心想,你这说什么鬼话呢
诏狱里虽酷刑种类繁多,可哪次能不审出结果就让人死了那是不可能的事。
他又看了看楚一弦的神情:“姐”
“嗯”
“这种鬼话你都编出来劝我,温姑娘这是真想帮谢无啊”
“咝――怎么跟你姐说话呢”楚一弦一拳打在他肩上,撇了撇嘴,叹气,“谢无可能真对她挺好的。她不比咱们,十几年都过得顺风顺水;她遭了那么多劫数,若这是她认定的人,我”楚一弦说着,心里禁不住有点别扭,“我虽然也不乐意吧,但还是帮她一回,好不好”
是夜,锦衣卫的官衙里,指挥使陈辛刚到自己平日处理事务的房中阖上门,背后忽有微弱声响。他即刻转身,绣春刀出鞘,越窗而入的黑衣男子抱拳一揖:“指挥使大人。”
“孙旭”陈辛定睛,皱起眉头,“你怎么来了”
谢无入狱已有三天,这三天里,西厂众人都很安静。
孙旭上前两步:“我们督主留了封信给您。”
陈辛信手接过信,挑眉:“从诏狱里送出来的”
“不是,是事先备下的。”孙旭垂眸。
陈辛的眉心蹙得更深了两分。
他和谢无相识于微末之时,却仍总不明白谢无究竟在想什么。诸如眼下的事,他就不明白谢无在想些什么;往从前说,他也不懂谢无为何对温氏那么上心。
陈辛一语不发地拆开信,定着心神读了下去。才读了两行,他愕然抬头:“他当真的有这种事”
孙旭静静立着:“兹事体大,督主不会胡言。只差小的来问问,指挥使大人肯不肯相助。若您不肯,也只将这信烧了便是,就当小的没来过。他信您的人品,知道您不会反咬一口。”
陈辛犹自盯着信上的字,心惊肉跳。
半晌,孙旭唤了他一声:“大人”
陈辛回神,复杂地一笑:“他说出这句话,便是信不过我的人品。”
孙旭微滞:“大人,我们督”
陈辛说:“我自会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