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感冒药的作用,在床上翻来覆去一段时间之后,我总算是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不过,都是浅浅的睡眠,不停做梦,仿佛回到高三的考场上,一直在做着数学题,考试时间马上就要到了的那种焦虑感,不停涌上心头。其实我特别容易梦到这个场景,每次焦虑的时候,这种感觉就会扑面而来。
天刚亮的时候,一声门响终于把我从考试的噩梦中解救出来,看看手机,才刚刚6点半,我努力在床上挣扎着翻了个身,告诉自己先不要管是谁,要再睡一会,可坚持了大概半个小时,又是一声门响,这下我算是彻底地醒了,心里有些纳闷,这么一大早的,谁在进进出出的?他何少可不像是会早起的人呢。
这么想着,我赶紧收拾起身,却没想到一开门就看到何家成在餐桌那块,正手忙脚乱地忙活着。看到我从卧室走出来,他满脸微笑,“小梅子,快来,这已经是我第二次为你准备爱心早餐了,感动不感动?兴奋不兴奋?暖心不暖心?”
我简直惊讶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你?你这家伙怎么会起这么早?还居然一大早起来去买了早点吗?”
“我怎么就不能早起了?”何家成一边把豆浆倒进杯子里,一边一脸坏笑地反问我,但是坏笑却掩饰不住他眼底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显然这家伙昨晚也没好好睡觉。还一早起来玩什么爱心早餐这一套,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你还问我?你上学的时候,哪天不是踩着上课铃声冲进教室的?有准时到过么?到了还要在头一节课上再补个回笼觉。你以为,我是第一天认识你么……”我边走过去边用最快的语速说着,何家成抬头看着我连珠炮似的发问却突然有些发愣,手里的豆浆都倒得洒了出来。
看吧,我就觉得,他真是只猪,一个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大少爷,还准备什么早餐……我赶忙把豆浆的袋子和杯子一起接了过来,拯救了剩下的豆浆,然后随口催促着他:“快点拿抹布来擦擦啊……”何家成看起来像是真的没睡醒,就傻呆呆地站在一边没动弹,一脸笑意。
我又像上学叫醒睡着的他那样,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他这才慢吞吞走向厨房去拿抹布和纸巾。
等他拿回东西,却仍是满眼笑意地递给我,我突然觉得这眼神有些暧昧,再回想刚刚的情境,不知不觉竟然有些脸红。
刚才那样子倒真像是一对老夫老妻早晨起来在准备早点。想到这,我赶忙赶走脑子里荒唐的念头,迅速收拾好桌子,两人终于坐了下来。何家成也好像要赶走一时的尴尬,忙拿出他所谓的爱心早餐——原来就是再普通不过的“糖果子”。他一边把一个往自己嘴里塞一边随手把另一只递给我。可怜我昨天才输了液退了烧,然后又翻腾了一整晚没睡好,接过来那只油腻腻的糖果子,完全没有一丁点的胃口……
没办法,我边勉为其难地接过来边说了句,“都多大啦还这么爱吃甜食,就没见过哪个大小伙子这么爱吃甜的……上学的时候总喜欢去小卖部买棒棒糖的就是你……”何家成就坐在我对面嘿嘿地笑,笑着笑着,却突然沉默了。而我也突然不知道继续再说些什么,忙低着头小口喝着豆浆。
突然,何家成说:“小梅子,你知道吗,我要走了。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
“小梅子,我……我本不想这么快就告诉你的,我还想我们能像从前一样,经常能看到你无忧无虑的笑容……”
“你要走了?”我放下手里的豆浆,抬起头来,望着他的眼睛,居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何少的眼神变得那么深沉,那一瞬间的眼神像极了某个人,突然也像一潭深深地池水,一不小心就会掉进去。“你要去哪儿?”
成成不答,却继续用那样的目光望着我。
“何家成,你别用这样的眼神儿看我行不行!我感觉像是要生离死别了一样,你赶紧的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边强迫自己赶紧回过神来,别掉进那一汪池水里,边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
可是,何家成想笑,却只是把脸挤了挤。
我突然想到,最关心他要去哪儿的好像不应该是我,而是陈扬吧?他们俩不是刚刚公开在一起?想起前两天朋友圈里还有陈扬晒她和何家成的甜蜜合影来着,大家纷纷在底下留言祝福。毕竟校园恋情虽然美好,但大都不堪一击,虽然好多人得不到最美的结果,却总希望这样的好事发生。
我刚想问陈扬怎么办,何家成却先开了口:“我们全家要移民了,我要去新西兰上学了,以后我们就不在一个大陆板块上面了……我们就隔着太平洋的海水了……”
我真没想到何家成的地理知识怎么突然变得那么好了呢?可随后我就突然担心起了他的英语:“去新西兰上学?你……是过了雅思还是托福呀……”
“当然都没有……我这几年怎么上学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还得先去那边语言学校学习英语……算了,不想说,一说起来就莫名烦躁。去哪都不如咱们这好。”
一时间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关于陈扬的事儿,他一直只字不提,感觉现在的他一点也不像是在甜蜜恋爱中的男子。难道是因为他们马上要分开吗?一万个为什么突然在我脑海里盘旋着,我却突然不知道该从哪一句问起。
“好了,你先休息一会儿,我还有点事要出去办。”成成三口两口吃掉了他最爱的早点,起身。又叹了一口气,像个小孩子似的低声叨咕了一句——以后可能再也吃不到糖果子了就出去了。要是搁在平时,我一定会被逗的笑出了声,还得问他到底有没有出息。但是,我没有笑出来,突然觉得有些累,起身躺倒在沙发上,却又没有一丝睡意。
一会何家成又咣当一声把门打开,冲里面喊,小梅子,别忘了吃感冒药,在桌子上啦!
然后又喊到,“对了,一会你自己先去医院输液。我忙完了就去医院找你。”
我突然觉得心里酸酸的,在沙发上懒懒地应了一声知道了。他这才急匆匆关上了门。
成成家里条件好我是早就知道的,可全家移民去新西兰还真让我吃了一惊。回想起,原来我曾督促他好好学习,不然连大学都考不上。他还曾经说,不用高考,要读大学出国读不就行了。当时我就笑话他,出国你也得先把英语念顺溜了。可没想到一晃,成成真的要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见面,或许,根本不会再见面了。
可能也是昨晚没睡好的原因。一直到医院输上液,我整个人都还是呆呆的。不过又不能睡,索性靠在沙发椅子上,看着输液的点滴,滴答滴答地,愣着神。还好旁边有个照顾病人的阿姨超级热心,看我一个人孤零零地输液,便主动帮忙照应着,比如中途喊来小护士换上最后一瓶液。正当我准备再让热心阿姨帮忙拎着吊瓶去上个厕所的时候,何家成来了。
上来二话不说,就先揉了揉我已经凌乱不堪的头发:“你怎么样了?怎么还是呆呆的?”
我已经感觉到旁边热心阿姨不时传递过来的暧昧眼神,忙大声说:“你来的真不是时候,我正要去厕所。”
何家成一脸天真:“去厕所,那我能帮你干嘛?”
我只得一脸嫌弃:“帮啥?啥也帮不了!”然后转头继续求助阿姨:“阿姨麻烦您了。”
阿姨一脸善意地笑着说,“我来我来,小姑娘不好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