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站大堂正中央摆着一张黑漆束腰圆桌,四周围着六张圆凳,刚刚迎他们进来的小吏站在桌边摆放碗筷,见他们走进来,笑盈盈道:“饭菜粗陋,几位莫嫌弃。”
柳时舒在桌边站定,回望身后的杜玖。对方朝她微微抬手,示意她可以先落座。柳时舒朝他微微一笑,老老实实站着等他坐下后,才同闫明闫午一起在他左右手边坐下。
清炒茨菇、焖豆腐、煎鱼、萝卜汤......都是寻常菜品。柳时舒观桌上菜色,大多是南方春日菜品。
这是时代没有冷链物流,南北方新鲜蔬果日常难以交互运输,柳时舒猜测自己此刻应是身处南方地界,她自小在南方长大,适应起来不难。
杜玖望着桌上的菜肴,面色无波,淡淡道:“大家动筷吧。”他举箸挟了一片茨菇放进口中,清脆的咀嚼声从柳时舒左耳传入。
柳时舒跟着挟了一筷子茨菇片放在大白米饭上,白天她只吃了一点稀粥就咸菜,刚刚又走了老远的路,早就饥肠辘辘,这会儿也顾不上形象,端起碗用米饭裹挟着菜卷入嘴巴里,大口咀嚼,吞入腹中。
小吏手艺还不错,茨菇片混以猪油清炒,吃起来香甜清脆,令人食欲大开。柳时舒一口气扒完一整碗米饭,这才觉得腹中不那么难受了,只是好像还没吃饱。
方才还站在桌边的小吏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柳时舒偷瞥一眼桌面,只有六道菜,没有饭盆。
还想再吃一碗米饭!柳时舒低头扒着一粒米也没有的空碗,纠结是否要去厨房再盛一碗饭。
正自顾自想着,柳时舒侧头看向左边,杜玖慢条斯理地吃着饭菜,姿态优雅,不似她那般狼吞虎咽。
好看的人做什么都自带滤镜,这话果然不错。
柳时舒移开目光,转而看向闫家两兄弟,他们也还剩了小半碗饭没吃完。闫明敏锐地察觉到柳时舒的目光,倏地抬头与她对视,眼神充满不羁与敌意。
二人暗地里正你来我往之际,杜玖突然发声:“闫明,你去厨房再盛一些米饭过来。”
闫明心里虽看不上杜玖,但无奈官高一级压死人,何况杜玖比他高了可不止一级,他得靠这份差事养活一家老小,所以内心即使再不情愿也得听从杜玖吩咐。
闫明低声应了,起身朝厨房走去。
柳时舒也收回目光,再次看向杜玖,明明还没吃完,怎么又要米饭?
不消一会儿,闫明端着木盆走回来,他将盛满米饭的木盆重重放在杜玖面前,“饭来了。”
杜玖抬眸轻飘飘看了他一眼,半晌无声继续吃饭。
柳时舒等了半天,没一个人主动添饭,眼瞅着他们碗里的饭就要见底,再不吃就来不及了。柳时舒心一横,伸手搂过木盆里的饭勺,给自己碗里添了一勺米饭,随后就近挟了一筷子焖豆腐放到碗里捣得稀碎。
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柳时舒全程没有抬头看其他人,只专心干饭。一口米饭刚入口,她便听到杜玖盛饭的动静,原来不止她一个大胃来着。
饭罢,四人走出大堂。
月色依旧,官驿的大门不知何时闭上了,小吏神不知鬼不觉地从一旁冒将出来,笑呵呵地说:“大人,热水已经烧好了,是否要沐浴更衣?”
没想到这小小驿站虽说简陋,但服务还挺周到。
走了一路,用热水泡个脚疏散一下别提多舒服了。
“将水送到房间里吧。”闫午吩咐道。
“好嘞!”小吏得令转身忙活去了。
回到房间,柳时舒摸黑脱了鞋袜盘腿坐在床上,窗外月华如水,暖风阵阵,两旁的房间寂静的仿若无人入住。
“砰砰砰~”驿站外传来粗鲁又急促地敲门声,小吏连连应声疾跑至大门前,搬开拴住门的木板。
门栓刚卸下,还不等小吏打开门,便有人自外头推门闯入,口中骂骂咧咧道:“他娘的,给老子动作快些。”
来人身穿黑色束腰劲服,腰佩长剑,柳时舒自窗口望着他,见他身材魁梧,面有怒色,身后一匹黑色骏马隐在夜色中几乎看不清楚。
小吏见状连连哈腰,“大人恕罪,小的晚来了。”
“给老子安排一间舒服的屋子住,再备些好酒好菜,累了一天终于可以歇会儿了。”男人边说边往里闯。
小吏跟在身后小心翼翼陪道:“大人,这些小的马上去准备。只是......按照规矩,小的得看一眼您的令牌,便宜记录在册。”
男人猛地停下脚步,回头瞪着小吏,粗声粗气道:“老子是宪王身边的副将。”说着将抽出腰牌丢给小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