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是永平郡郡守杨艇的寿辰,城中高官豪绅纷纷赶往杨府贺寿,杏林巷中才情貌美的女子也都被接进杨府侍宴。
晚娘特意与柳时舒打了招呼,杨府的名单上有思思的名字,这几日思思便不能在阆苑练舞了。画坊的坊主也将红鹿接回,坊中人手不够,需要红鹿跟着一起去杨府。
一时间阆苑只剩下四位姑娘,她们没有入杨府的机会,心中嫉妒又难受,全然没了练舞的心思。柳时舒也不勉强她们,索性叫大家歇上两日。
安排好阆苑的事情,柳时舒复又回到有松院,绯云和碧桃见她去而复返,疑道:“姑娘,今儿怎么回来的这样早?”
“昂,阆苑没什么事,我就回来了。”柳时舒躺在榻上懒懒道。连日奔忙,倒比以前上学兼职还要累些。
绯云继续打着手里的络子,碧桃坐在一旁替她理线,微风吹动窗台上的花枝,一片花瓣轻飘飘落在柳时舒鼻尖,蹭的她鼻子痒痒,禁不住睁开眼拂去花瓣。
“杜玖出门了吗?”杨郡守生辰,寿宴的名单上自然有杜玖的名字。昨天晚上,庾亿便被亲爹抓回了家,想来也是要去杨府赴宴的。
“刚刚后院备了马车,晚些时候应该是要出去的。”碧桃接了话道。
柳时舒垂下头,瘪了瘪嘴角:好不容易无事,却赶上他有事要忙。心情倏地低落几分,可转念又想:他不在,我为什么这么失落呢?柳时舒甩甩脑袋,阻止自己继续瞎想。
“对了,姑娘。今儿一早有人送东西给你。”碧桃放下线团,起身走到案边,捧了一个方形木盒子走到柳时舒面前。
柳时舒见木盒外边雕刻着精巧的花纹,漆面锃亮,心中疑惑,边打开边问道:“谁送来的?”她心里猜测,这府里除了杜玖之外,还有谁会给她送东西呢?
可碧桃的回答却令她大吃一惊,“杨郡守的小公子,杨肇。”
这个人柳时舒听都没听过,“他无缘无故给我送什么东西?”柳时舒细想,他俩从未有过交集,此人什么模样她也一无所知。
“奴婢不知,东西是前头收下后送来的。杨小公子说请姑娘同赴杨郡守寿宴,他晚些时候会亲来府上接你。”碧桃将原话重述了一遍。
“哪儿来的浪荡子,他让我赴宴我就得去啊!”柳时舒不悦道,不耐烦地挥挥手,让碧桃将衣服拿走,看着心烦。
“姑娘,杨小公子深受郡守喜爱,虽说独自住在府外,可杨郡守对他甚是关爱挂念,此人不好开罪了。”绯云搁下打了一半的珠络缓缓说道。
“我知道,杨艇在永平郡位高权重,杨肇是他最得宠的小儿子,高官之子,纨绔骄纵,可我就是想不通,他是何时盯上我的。”柳时舒苦恼道。她本就一步一坎,举步维艰,只想尽快完成任务,查明自己的身世,拿了薪酬离开这儿。可若是得罪了这位杨肇公子,他一怒之下让杨艇砍了自己,岂不是一切都完了。
“姑娘时常在外走动,许是因姑娘貌美,杨小公子见之不能忘,故而登门请姑娘。”绯云想了想说道。
“有这么请人的吗?”柳时舒嘟囔了一句。
碧桃说道:“姑娘若是不愿意,要不......找二爷说说?”
柳时舒并非没想过找杜玖帮忙,可念及杨艇是杜玖的上级,若他开口替自己拒了杨肇,恐得罪杨家,不利他的前程。
柳时舒摇摇头道:“还是我亲自与杨肇说吧。”
午后,马车等在有松院大门前,柳时舒依旧平常装扮走出院门,杨肇正站在马车旁等她,见她未着自己送来的华丽衣裙,面上神色未变,依旧笑盈盈望着她。
待柳时舒走近,杨肇施礼道:“在下杨肇,曾在仲景医馆得见柳姑娘,自难忘怀,故而斗胆相邀,望姑娘不弃。”他言行温和有礼,容貌不俗,衣衫雅致,倒不似柳时舒想象的倨傲顽劣。
柳时舒将他上下打量一遍,瞥见他腰间坠着一块黑玉雕莲花纹的玉佩,除却材质不同以外,与自己身上那块如出一辙。
杨肇见柳时舒凝神望着自己腰间的玉佩,笑道:“柳姑娘喜欢这块玉佩?”他顺手解下玉佩递给柳时舒赏玩。
柳时舒接过玉佩细看,果然与自己那块雕刻的花纹一模一样,“这块玉佩触手滑腻生温,纹路雕刻精美,与杨公子很是相配。”
“这块玉佩是我出生时母亲赠予我的,我一直佩戴在身上。”杨肇笑着说。
柳时舒将玉佩还给他,问道:“这样上乘的质地,加上精湛的雕工,实属少见,不知杨公子可晓得玉佩的出处?”
杨肇握着玉佩,拇指滑过玉佩表面凹凸不平的纹路,“近二十年前的事情了,在下倒是不清楚。若柳姑娘喜欢这块玉佩,在下转赠你便是。”说着又将玉佩递给柳时舒。
柳时舒摆手婉拒道:“杨公子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这块玉佩寄托着杨夫人对公子的舐犊之情,我万万不能收的。”
杨肇不勉强她,将玉佩重新系在腰间,“既如此,待我回府问过母亲此玉佩的出处,再另制一块送给姑娘。”
柳时舒自看到这枚玉佩,又得知玉佩乃是杨夫人找工匠精心雕琢而成,心中打定主意,随杨肇入杨府,再寻机找杨夫人打听雕琢玉佩的工匠是谁。
二人在门前说话,柳时舒一心扑在玉佩上,未注意到一驾紫檀木马车缓缓走出走出巷子朝南面行去。
杨肇余光瞥见马车车尾,侧身道:“柳姑娘,上车吧。”
柳时舒摸了摸发簪,幸而早晨去阆苑前绯云将她梳洗打扮了一番,虽未穿上杨肇送给她的衣裙,但阿眠给她置办的衣裳也都是上好的料子,如此参加杨府寿宴也还说得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