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小房间里一片漆黑,时不时有小孩子发出的磨牙声和梦话呓语。他们还处于贪睡的年纪,每个人都睡得很沉,能一觉睡到天亮,轻易不会被人吵醒。
斯蒂芬妮侧躺在自己的小床上,背对着木门,在心里默默计数。
五、四、三、二、一……来了。
门锁轻轻转动的咔嚓声过后,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马灯的光线照进房间。片刻后,房间又归于黑暗。
夜间巡视的“家长”重新锁上房门,他的脚步声渐渐走远。按照惯例,这是今夜的最后一次巡查,等“家长”再次打开房门就是第二天早上,距离现在还有差不多四个小时。
斯蒂芬妮悄悄地爬起来,用衣物在床上堆出一个假人的形象,再盖上毯子,好像她还在床上睡觉。
然后,她换上一身便于行动的衣服和裤子,贴着墙壁,徒手往上爬。此刻,小姑娘仿佛一只轻盈的壁虎,紧紧吸附光滑笔直的墙壁,毫不费力地向上游动。很快,她就爬到距离地面八米高的透气窗旁边。
这个透气窗非常狭小,只够斯蒂芬妮把脑袋伸出去。她稍微试了一下,先将一条胳膊探出窗口,用手掌反向吸住外面的墙壁,再用力拉扯,整个人就像没了骨头,顺畅地从透气窗滑到外面。
空旷的室外洋溢着自由的气息,斯蒂芬妮情不自禁深吸一口气。毕竟,她只是个十一岁的小姑娘,平时压抑自己的情感,装得和其他孩子一样,拥有超凡的能力也不敢表露,心里面其实很苦闷。
今夜,从“家长”们的眼皮子底下逃出老巢,没有惊动任何人,斯蒂芬妮感到一种难得的快乐。
当然,她没有忘记自己冒险跑出来是为了什么。
鲍比和皮姆已经离开了贼窝,斯蒂芬妮爬上屋顶,悄悄跟踪他们。她之前咬伤了鲍比的手,相当于给对方做了一个特殊标记,就像蜘蛛吐出一根肉眼难以察觉的丝线粘住猎物,只要丝线不断,蜘蛛总能感知到猎物的位置和状态。彼此的距离越近,感知越清晰,甚至能“听见”对方说话的声音。
斯蒂芬妮并不想暗杀鲍比,她也没有这个能力。但是,她必须知道鲍比是否会向老头子坦露自己的底细。虽然鲍比是她的表哥,但斯蒂芬妮对这个“哥哥”其实没什么印象。
鲍比被继父卖给金手指的时候,她还不到三岁啊。
斯蒂芬妮总觉得鲍比和抚养他长大的“家庭”应该更亲近一些。如果鲍比向“大家长”吐露她是岛街孤儿的身份,她必须马上离开水蛇镇,一刻也不能耽误。
斯蒂芬妮其实也不想连累无辜的小伙伴们。
斯蒂芬妮在屋顶之间纵跃无声,始终和目标保持200多米的距离。皮姆和鲍比绝对想不到有人能在视线范围之外,悄无声息地跟踪他们。
两人在错综复杂的小巷中穿行,避开醉汉和巡逻的守夜人,没过多久便离开街巷区,来到水蛇镇的东侧。这里的建筑布局相对稀疏,房屋的造型气派,有花园、谷仓、别墅、营房,是镇长、官员和守卫士兵的居住区。
鲍比跟皮姆老头来拿遣散费,这笔钱不是小数目。而窃贼团伙不可能把金子都放在巢穴里。但鲍比怎么也没想到“大家长”会把藏金点设在水蛇镇的东区,就藏在镇长的眼皮子底下。
东区的建筑比较空旷,两名窃贼想隐藏形迹也没那么容易。一队全副武装的巡逻士兵发现了他们。皮姆老头主动走过去,和巡逻士兵低声交涉。
鲍比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巡逻士兵只看了他一眼,就带着手下离开现场。
“别发愣啊,快过来。”
皮姆转身招呼鲍比跟上自己,边走边说道:“我带你来见个人……一位职业医师。”
“医师?”鲍比左顾右盼,警觉地问道:“老头子,你不是带我来拿金子的吗?”
“金子,呵呵。”皮姆略显嘲弄地笑道:“鲍比,我怎么教出你这个笨蛋?你自己说,这些年你给家里赚得钱有没有1000金塔?”
鲍比不服气地嘟囔道:“肯定是有的!”
“好,就算你交给家里的钱有1000金塔,你平时不用吃饭?不用穿衣服?生病不用花钱?你手下的弟弟妹妹,他们也不用花钱?还有,手下配合你做事赚钱,都算你一个人的头上,他们没份?”
“你怎么好意思开口跟我要1000金塔的遣散金?”
“可是……你明明都答应了。”鲍比心虚地说道。
“答应个屁!”
皮姆老头开口骂道:“你个不争气的东西,被人骗了都不知道!你告诉我说,你需要1000金塔买觉醒秘药,你找谁买?谁会卖给你?!”
“我已经查清楚了,你认识的那个冒险者不过是跟你吹牛皮罢了。你真拿1000金塔找他买觉醒秘药,你就死定了!”
冒险者有武力,且作风凶悍,他们当然会受到平民的崇拜。可如果有人认为习惯刀头舔血的冒险者都是好人,那他就大错特错了。
冒险者一般不会欺压平民,那是因为他们普遍比平民有钱。另一方面,冒险者工会一直在维护冒险者的合法利益。假设没有冒险者工会,那大大小小的冒险团就是打家劫舍的土匪团伙。
鲍比想用1000金塔和冒险者做交易,纯属自寻死路。冒险者只要把他骗出小镇,捏死他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似的,又怎么可能贱卖一套敏捷向的觉醒秘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