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舜卿心想:刚送走皇后娘娘,又来了淑妃娘娘,宫里的娘娘都喜欢昼伏夜出么?我受命于圣上,却还是逃不过你们的算计与陷阱,到底想我怎样?他越想越气,憋着的怒火终于爆发了:“在下江湖草莽,不识宫中的娘娘!请姑娘让路,我们赶时间。”
“城主这话说得违心又失礼。刚送走的那位不是娘娘?”野烟拿剑的手背在身后,表明自己并无恶意。“只是一句话而已,城主听听又何妨?”
“若在下不听呢?姑娘又当如何?”
“只要城主能赢过野烟手中的剑,此路便可畅行无阻。”野烟见周寻想动作,摇头道,“安静看着吧,你还不够资格当我的对手。”
“区区女婢,也敢如此放肆!”苏舜卿翻身下马,拔剑就刺,下手毫不留情。
野烟轻松躲开他的剑锋,转到他身后,直取他的背心。转眼间,两人已打在一处,看得周寻眼花缭乱。大约过了五十招左右,野烟的剑才出鞘。又过了二十多招,野烟卖个破绽,引苏舜卿攻击自己的双目,她却瞅准时机矮了身子,从苏舜卿腋下滑行而过,回手击中他的右肩,将他的剑震落在地。“承让!”
“姑娘好厉害的身手!在下佩服!”打了一场,苏舜卿的火气也消得差不多了。“姑娘武艺超群,怎会做了宫女?”
“娘娘当年随老将军镇守北疆时,我是她帐前的先锋官,我的剑法一招一式都是娘娘亲授。后来,我跟着娘娘入宫,当了个粗使宫女。”
“苏某孤陋寡闻,失敬!”苏舜卿恭敬地行了礼,“姑娘有话,但讲无妨。”
“淑妃娘娘说:城主不但有勇有谋,还有治国安邦之心,乃可造之才。京城这龙潭虎穴,城主还是少来为妙。”野烟指着两旁密密的荷塘道,“娘娘特意让我等在此处,也是有深意的,城主必能体会娘娘的良苦用心。”
苏舜卿心中有万千语言,奈何没有一句能宣之于口,最后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娘娘还说,正直自持,则外邪不能侵。城主是聪明人,应该懂得得饶人处且饶人,凡事不可做得太绝的道理。毕竟这世间因果循环,周而复始。择善而从,方可善始善终。望城主好自为之!”说完,她侧身站立,让出道来。
“淑妃娘娘没有别的事要微臣去做?”
“没有。只要城主不做帮凶,娘娘便再无他求。”
苏舜卿拱拱手,策马远去。马蹄带起的烟尘将两人的身影淹没,只有沉重的马蹄声清晰可闻。
野烟反向而去,速度快得惊人,好似一股随风飘摇的轻烟轻飘飘地飘回了清和宫。她回房换完衣服,刚要坐下歇息,便有宫女前来报事,说淑妃娘娘吃药的时间快到了。她简单吩咐两句,拎了食盒独自前往御房外等候。半个时辰后,随侍的宫女捧着赏赐出来,传话说圣上留娘娘宵夜,让伺候的人继续候着。野烟高声道:“娘娘,宁王妃进献的食盒已到多时,再等下去就凉了。”
忽听得萧尧一声大笑,立即有人跪着将食盒送了进去。没过多久,慕容瑶被人送出,野烟忙上前搀扶。主仆二人相携离去,一路有说有笑。
第二日,是皇家女眷进宫觐见的日子。上官媃早早起床装扮完毕,等在门廊下。萧露蕊的轿子刚落地,就听见了野烟的声音:“小王爷笑得这样灿烂,是见到仙女了还是有好事临门?打赏奴婢点喜钱可好?奴婢去买果子吃。”
萧思源言语间透露出些许羞涩:“姐姐又拿我寻开心!清和宫什么没有,还缺你买果子的银钱不成?”
“宫里的月例银子是有数的。清和宫人多开销大,入不敷出,穷得很。我家娘娘都得节俭度日,哪有银子赏奴婢?奴婢一个月也挣不了一个赏钱。”
“这么艰难?那……那我回头给你们送些银子来?”说完,萧思源回头征求萧露蕊的意见,感情竟当了真。“母亲,成么?”
“你这傻孩子!你野烟姐姐逗你玩的。”萧露蕊柔声道,“坏丫头,就欺负源儿心实,看我不告诉你家主子,让她扒了你的皮。”相较于慕容瑶英气逼人的眉眼和一米七二的个子,她属于小鸟依人,甜美娇俏的。不动作不言语时像个官窑里烧出来的细瓷娃娃,美得不动声色,叫人想一亲芳泽。待她的笑溢出两只黑亮如珠的眼眸,温柔的话语滑过细细的贝齿时,这份美就具有了更强的魅惑性,会将那些痴迷的心轻松俘获。
野烟吐了吐舌头,冲萧思源笑道:“小王爷恕罪!奴婢知错了。一会我家娘娘扒奴婢的皮时,您可得替奴婢求求情,让她下手利索点,麻溜地给秃噜干净了,以好留个整皮。”
萧思源噗地笑了:“哪有这样求情的?”他偷偷瞄了瞄野烟,红了脸。
慕容瑶迎下台阶,笑道:“这丫头的皮是紧了,该松松了。”她牵着萧露蕊的手,不让她行礼参拜,“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圣上许你我像从前在家那样,不必依循宫中规矩,你怎么这么执拗?”
“进了宫,就得遵守宫中规矩。妾身不能让旁人挑娘娘的不是。”萧露蕊盈盈下跪,行了大礼:“妾身萧露蕊,奉旨入宫,给娘娘请安。愿娘娘一生无恙,福泽绵长!”拜完,不等慕容瑶搀扶,已自行起身:“姐姐今日备了什么好吃的?我昨儿下午陪人逛了好几家首饰店,晚上又没怎么吃东西,肚子现在正唱空城计呢。”一到了上官媃面前,她的眼神明亮了,嗓门高了,连动作的幅度都大了,跟换了个人似的,完全不似跟下人说话时那般柔弱无助,一副任人揉扁搓圆的小白兔模样。
“好吃的早就给你备下了。”慕容瑶掐了她一把,“瞧你,吃那么多还瘦得跟猴一样,真浪费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