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三十一年七月,皇帝巡幸塞外,太子和四爷都留守京城,并未随驾。
皇宫里几乎一半的嫔妃都随驾出京,尤其是高位嫔妃,基本上都走了。玉龄不需要再日日去德妃面前立规矩,感觉紫禁城的天似乎都蓝了些。
不过,京城的确是太热了。她不免又想起胤禛答应过自己,如果不随驾去塞外就去庄子上住一段时间的承诺来。
只是太子留守京城,责任重大,而四爷如今也开始办差,紧紧跟在太子身后,算是得力臂助,一时间也很难走开。虽然他并没有忘记自己的承诺,却是难以兑现。
其实玉龄本心里,只要自己能出去,胤禛是不是跟着,根本没有关系。只可惜这个念头也只能在心里想想,连乌嬷嬷也不许知道。
她是胤禛的妻子,胤禛在宫里忙碌,她自然要替他看好家,打理好日常生活,不让他为这些小事分心。这是她身为福晋的本分。
玉龄为此悒郁不乐了许久。可惜胤禛太忙,根本没有发现她的不同。
好在虽然不能出宫,但御花园里也有不少临水的地方,可以消磨时间解除暑气。所以圣驾出京之后,玉龄每天一早出门,一直在外面待到胤禛快要回自己的院子,才慢悠悠的回去。
这日她正在水榭之中看一本游记,乌嬷嬷脸色凝重,脚步匆忙的走了过来,顾不得满头大汗,把亭子里伺候的人都打发了,焦急的道,“福晋,出大事了!”
“怎么了?”玉龄并不怎么在意,宫里的日子,其实只要习惯了,每天也就那么几件事,规规矩矩的,出不了什么大问题。
乌嬷嬷左右看看,这才凑到她身边,将一个香囊交到她的手里,压低了声音道,“福晋,这是从爷昨儿换下来的衣裳里找到的。”
也许是夏日阳光太烈,玉龄脑子里还有些迷糊,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问道,“怎么?”
“这不是咱们的东西!”见她不解,乌嬷嬷不由加重了语气。
玉龄低头看了一下手头的香囊,雪缎为底,上面绣了栩栩如生的“鱼戏莲叶”图案,造型精巧,做工精细。但玉龄的确没有见过。
玉龄一向信奉不论做什么事都要做到最好,所以如今自己的身份既是胤禛的妻子,他的东西自然都是玉龄亲手打理,每一样都心里有数。但这个香囊,她没见过。
就算她会记差了,但乌嬷嬷既然把东西送来,必定是已经找过单子对了,确定这东西的确不是他们的。所以这一点毋庸置疑。
分析完了这些,玉龄的脑子也开始转动起来。胤禛的身上带着来历不明的香囊,这说明了什么?
玉龄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胤禛在外面有人了。可这却无论如何说不通。且不说胤禛的身份,无论看上了谁,只要回来说一声,就可以开了脸放在无厘头,根本无需如此。单说胤禛的个性,也不像是能做出这种事来。
还是说,对方的身份,不是胤禛能染指的,所以才会这么暗度陈仓?
在玉龄即将脑洞大开神展开的时候,乌嬷嬷的声音适时出现在她耳边,“福晋先看看香囊里的东西,奴婢实在做不得主……”若真是一个香囊,哪怕这代表着四爷可能在外头有人了,也不至于让乌嬷嬷这般方寸大乱,急忙赶来。
玉龄闻言,打开了香囊往里一看,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重新合上袋子的手都有些发抖,惊疑的看向乌嬷嬷,“上用的贡品也不过如此了。”
香囊里装着的是两粒圆溜溜的珍珠,有鸽子蛋那么大,色弱淡金,光辉熠熠,毫无瑕疵,乃是珍品中的珍品。玉龄虽然没见过,但立刻想到了一个词:东珠朝珠。
在清朝,这是帝后才能用的东西啊。
胤禛是从哪里得到的,并且还放在随身的香囊之中?
这个问题一出现在脑海里,玉龄瞬间得出了一个结论,恐怕胤禛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身上带着这种东西吧?他年纪虽然不大,但已经颇有城府,不可能会把这种可能招祸的东西,大摇大摆的戴在身上。
无论事实如何,恐怕要问过他才能知道了。
玉龄缓缓吐出一口气,将那香囊紧紧握在手心里,看向乌嬷嬷,慢慢的道,“我心里有数了,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没有别人了。”乌嬷嬷道,“爷的东西都是顶要紧的,奴婢不敢交给别人,都是亲手整理过才让他们送洗,免得遗漏了什么。”
“你做得对,往后就如此办。”玉龄稍微放松了些,“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嬷嬷先回去吧,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乌嬷嬷应声退下,玉龄靠在栏杆上,眉心一点一点的蹙了起来。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怎么看怎么像胤禛被人下了个套子。
可是这个套又实在太过粗糙,毕竟这东西放得并不隐秘,很容易就会被发现。
所以说是陷害胤禛,倒也不想,那么对方究竟想要做什么呢?
胤禛回来的时候,对上的就是一脸严肃的玉龄,他不由吓了一跳,问道,“福晋这是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要知道平日里福晋在他面前,无不是嘴角含笑一副心情愉快的模样,这尚且还是胤禛第一次看到她那么严肃的样子。
玉龄屏退众人,直接将手中的香囊给他看。胤禛有些不解,“这香囊似乎有些眼熟。”
“是昨儿爷戴在身上的。”玉龄道。胤禛认不出来,倒也不奇怪,这些小配饰都是玉龄搭配的,更衣也有人伺候而不必自己动手,他自然并不会注意到。
“有什么问题?”胤禛挑了挑眉。
玉龄直接问道,“这香囊不是咱们的,爷是从哪儿弄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