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花好月圆。
小小的学塾里迎来了一场久违的热闹,张诚在学堂中央摆开宴席,迎接自青羊山归来的礼王陈萍。
小镇偏僻,桌上没有什么大鱼大肉,甚至就连荤腥也不多见。一盘被炒的油光锃亮,散落着三两蒜星的油麦菜,再加一叠拍黄瓜,便是这桌上所有的新鲜菜了。
餐前,张诚看了眼李来福那快要翻上天的白眼,终归还是觉得有点过意不去,便又走出学塾,往附近一处民宅院落走去,拿了两斗米,换了半斤腊肉,这才总算是给整个宴席填了些肉味。
陈萍自然是对腊肉没什么抵抗力,少年爱吃的食物不多,恰好就是这腊肉,晒干了水分,最适合他的胃口。
陈萍摩挲着筷子,看着面前这难得的一顿正餐,垂涎三尺。
李来福看向年轻王爷,抬手为他夹了一块腊肉。
张诚没有多说什么,这位整个禹州最为淡泊名利的年轻生,这位身负功名讲课却只需要半个铜板的贫困先生,笑容柔和。
陈白为众人斟满了桂花酿,迫不及待的坐下,将鼻子凑在酒碗上,细细品味。
“云乡城的桂花酿?”张诚只是吸了一口气,便分辨出了这酒水的产地。
陈萍眼前一亮,问道:“张兄喝过?”
青年生点了点头,“自然,此酒回味绵长,每年经过小镇往返茶马古道的商旅都会带上一些,有几位先生曾和恩师是旧友,也就跟着喝了几杯,味道极好!”
张诚陷入回味,他也不吃菜,端起酒碗就开始细细品尝。
桂花酿入口辛辣泛着微甜,回口则是极为干净的桂花清香,令人在心旷神怡间陶醉。
张诚闭上了眼睛,神色间充斥着满足。
兴许是觉得当着陈萍的面,自己光喝酒不说话多少有些不妥,沉醉多时的张诚放下了酒碗,憨厚一笑。
陈萍举起了碗,将口中腊肉合着青菜一同吞入腹中,他大笑道:“张君,且满饮。”
张诚释然,抬碗便要和少年一饮而尽。
谁知,酒到嘴边,这位贫寒生终归还是有些不舍,抿了一口又一口,喝的一点也不爽利。
李来福端起了酒碗,什么话也没说,直接和贫寒生碰了一下。
“喝!”张诚笑容真诚,一饮而下杯中酒,心头再无三两事。
酒水喝下,桌上众人也便敞开了话匣子。
身为东家的主人张诚笑笑,兴许是因为酒量不大的缘故,此刻脸颊有些泛红。
“你醉了,张兄?”陈萍笑问。
张诚一改往日的谦逊,他用手指轻敲酒碗,打了两个酒咯,语气缓慢道:“谁说我醉了,谁说的?”
“还说没醉,嘴都快打飘了。”陈白笑道,少年酒量尚可,喝了半碗桂花酿,面色仍旧不见丝毫异样。
年轻生撇了撇嘴,他没有说话,有些不乐意的看着嘲笑自己酒量的陈白。
陈萍赶紧岔开话题,他白了陈白一眼,心里有些无奈。
“张先生,上次来宝地时曾听你讲起过那位范老先生的故事,使我受益良多。不知先生今日可否再讲讲之前没讲完的故事,毕竟身为已经半只脚迈入龙门的人,天下人都不理解你,包括我。”陈萍说道,语气正式。
张诚呵呵一笑,有些迷离的眼睛突然变得清醒了不少,他开口说道:“王爷,这很正常。”
说着他又拿起方才被陈白斟上酒的酒碗,放在嘴边,缓缓说道:“其实,我本来也不打算这么做的,但那次乡试,我曾在赶考的路上遇到过一位前辈,他的一番话令我顿悟。”
“什么话?”陈萍问道,心中多少有些迫不及待。
张诚将酒碗放在桌上,他郑重的举起了九根手指,而后一字一顿道:“为中华之崛起而读!”
“为中华之崛起而读?”陈萍目光下视,低着头自顾自念叨起来。
“为中华之崛起而读……”
他突然眼前一亮,极为兴奋。
“我懂了!”陈萍笑道。
张诚微微一笑,并没有过多关注陈萍的举止,只是待少年恢复平静后,继续讲着这个并没有说完的故事。
张诚继续说道:“那日,我与这位先生相逢于乡试考场外的一家面馆,先生点了一碗清水面,吃的津津有味,我本以为他应该是一位学识渊博的老前辈,便拿了些随身携带的咸蒜,请他下饭,想要问些关于考试的经验。”
“先生很健谈,要了我几篇章,看过之后便问了我读的初衷,我习惯性的讲起了里说的那些大道理,诸如什么‘夫所以读学问,本欲开心明目,利于行耳’之类。然而先生却摇了摇头,他问我:读总得有个目的,而我说的不是目的,是益处。”
陈萍点了点头,张诚顿了顿,他看着坐在对面的客人,再次端起酒碗,大口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