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程奶奶与这两位男生的关系,许华和丁莎莎都并未感到好奇。毕竟这应当说是他们的地盘,不认识几位长辈才反而更显得奇怪吧;且这俩人关系一向要好,谁都知道他俩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你啥时候带小唐棣来的,竟然也不叫上我?”肃林木坐在程颂身旁,有些不满怨栽道。
“你是太监还是宫女?”程颂转头看向肃林木,用那调戏的语调与他说起。
“我是丞相!”肃林木反应过来,立即高声回怼道。他倒是不认为自己应是那坐在龙椅上的人,看来,没少在程颂嘴里吃过亏!只是我极少见到程颂用这阴阳怪气的语调捉弄人的模样。
“哈哈!从小吵到大,你俩倒是也不嫌烦!”程奶奶从门外走来,手中还端着一个白底青花瓷盘,脸上笑容依旧。“来,这是我今天刚研究出来的点心,正巧给你们尝尝。”。
盘子的直径约摸半尺左右,里面盛放着黄色似果冻样的泥糊糊,四周两片绿色叶子对称而放,糊糊上面大小相等的白色小方块胡乱堆砌成山峰形状的食物酷似豆腐,“山尖儿”上有少许红色粉末作点缀。我见程颂只瞥了一眼,并未动手;肃林木脸上也露出些许胆怯之情。我见前面两人的表情有些怪异,便也没敢动手;许华亦然。倒是丁莎莎,她兴致勃勃地率先拿起餐桌上的白瓷勺子从里面挖一大勺黄色糊糊及白色小方块儿放进自己碗里,无所顾忌地尝了一大口黄色糊糊。见她如此胆大,我们四人便不动声色地将一双眼睛都死死盯着她。只见她刚吃进一口,脸上的表情便逐渐变得扭曲了起来。
程颂似乎早就料到如此结局,脸上并未有任何表情;肃林木和许华脸上却挂满了同情。程奶奶见几人都不动手,说着便伸出手拿过我面前的空碗,一边往里添着黄色糊糊和白色小方块儿,一边说着:“哎呀,怎么都不动手呢!我研究了一下午呢!这可是这些成品里面卖相顶好的了。别客气,来来,都尝尝,尝尝”。
除了严辞拒绝的程颂,程奶奶给我们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添了一碗。肃林木似乎心有余悸,不愿尝试。我看程奶奶满眼皆是期待得到评价的神情,便硬着头皮,在丁莎莎的小声警告声中浅尝了一口。只一口,我觉得自己的舌头仿佛受到了酷刑似的难以表述的折磨。咸酸甜微带苦味儿的黄色糊糊,已经尝不出原料是什么。无法吐出之余,我只好一呼噜都咽了下去,那一刻,我感觉自己的眼泪正在眼眶中打转。程奶奶见我眼泪盈眶,以为我是被她的“美食”惊讶到的,又催促着我尝尝那个白色小方块儿!
我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程颂,他却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右手捂嘴似在偷笑。只见坐在丁莎莎身旁的许华已舀起一个白色小方块儿放进自己嘴里,不料她没忍住立即抽出一张纸巾放在嘴边,面带痛苦地将那一坨白色物体给吐了出来。
程奶奶见状才稍有愧疚地走到许华身旁,一边拍打她的后背一边安抚到:“哟!咋了,不好吃吗?慢点儿,慢点儿!”。
这时,一直坐在一旁观望的肃林木终于忍不住吐槽起来:“奶奶,您还是给我们弄点儿正常的餐食吧!别拿我们做实验了,我们真的饿了。”。
“嘿嘿!这不你们小孩儿味觉灵敏些嘛!若是你们爱吃,那我正好明天有一场宴会可以用上,说不定能一鸣惊人呢!”程奶奶的愧疚真没看出来有添上几分。
“姑奶奶,别玩儿了。待会儿吃完饭我们还要回学校。”从方才程奶奶端着盘子走进房门时,程颂就一直默不作声看着我们一个一个为她的食物“试错”,此时才开口为我们说话。
程奶奶左眉一挑,无奈地说一声:“好吧,我让他们端进来就是了。”。
待程奶奶走出去后,肃林木才长舒一口气,怨声载道对程颂说着:“每回来都得被折腾一番,你不能跟她说说让她别发明了吗?菜品相貌弄得顶好,可那每一道菜的味道都能让我永生难忘!”。
“你自己跟她说呀。她老人家唯一的爱好,你忍心就这么给人剥夺了吗?别忘了,你可没少吃她做的饭菜。”程颂今日嘴上就跟抹了毒药似的,几度让肃林木说不出话来。
“她要是能正常做,我也能正常吃啊,可她的“发明”是真受不了。每次都伪装成家常菜放在桌子上,哪分辨得出来嘛!”肃林木倒是真委屈上了;极少见他皱眉,此时那眉头已经皱的近乎扭曲了!
程颂不语,浅笑一声,轻抿一口杯子里的茶水。
丁莎莎从两人口中听出自己被戏弄的意思,有些不满道:“你们俩知道也不早说,害我吃那么大一口!长得那么好看的菜竟然能难吃到这种地步,我也是长了见识了!那白色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啊?又腥又腻,还是咸甜口儿的。”。
程颂喝完一口茶,将那菜品转到自己面前,鼻子轻嗅着,又观察半晌,才回道:“鱼鳞熬制吧,约莫放冷后又加了牛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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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我们小颂。不过只猜对了一半儿,我还放了些豆汁儿、淀粉和白糖。不然不好成型嘛。”程奶奶走在两位服务员跟前,有些洋洋得意地说着。
许华、丁莎莎和我听闻,三人相互一视,具都后悔不已;这一听就不像是正经食物!
吃完饭出来已是夜间九点,有部分学生今晚就准备返家,所以学校关闭大门的时间会延长至午夜十二点。或许是即将分别的原因,我们都未立即返回学校,而是选择继续散逛在河廊上。临近年,路边上多出许多贩卖彩纸花灯的摊子。丁莎莎看中了一个荷花灯,许华看中了一个熊猫灯。程颂见我并未挑选,来到我身旁,小声问起:“你喜欢什么?”。
我看着琳琅满目悬挂着的无数花灯,却无从挑选,我好似并没有想要购买的欲望,便对他摇摇头,表示没有。
走在路上,街道两旁都挂起了火红色的中国结与大灯笼,整个城市都像是被一片红色包裹着,喜庆的气氛充斥满城。我们沿着河道一路下行,竟来到一处音乐喷泉表演场,此时喷泉里正有音乐蔓延开来,是一首我叫不出名字的钢琴曲。程颂与肃林木大约知道,但我对此并未感到好奇,故而也并未问起。
喷泉内无数大小不小,高矮不等,形状各异的白色水柱在翩翩起舞,彩色灯光在它们身上变换着颜色,四周围在喷泉旁的游客议论声不绝,小孩子吵闹的声音,大人欢笑声还有狗狗相互玩耍,激动的吠鸣声。走近喷泉表演场,因身高不足以令我透过人墙看到喷泉池内的情形,好不容易找到一处空隙,我便立即撺掇进去卡住位置。不巧的是,突然一束白色水柱向我喷来。好在水柱喷向围栏外的水量不算特别多,躲避不及时的我只弄湿了左侧脸颊及左肩三角肌处的衣服。这时,我才明白为何这块地方没有人了。
为了避免二次伤害,我立即向后退去,准备离开。哪知身后有人,我退后时未注意到,竟直直撞进他胸口。我抬头一看,程颂竟然也未躲开,他被水弄湿的地方比我宽敞。程颂整个头发都被水淋湿,虽然没有明显的水滴滴落下来,但他飘逸的发丝此时已经变成一缕一缕的挂在额前。难不成这就是高个子该享受的待遇?
我望着他的模样,他也看着我的模样,两人都不禁笑出了声。肃林木走在远处,见我俩站在原地不动弹,这才走过来寻我们。当他见到我们那落魄模样时,一阵爽朗的笑声自他喉间发出。程颂与我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并转过头齐刷刷看向他,程颂有些不爽地说道:“好笑吗?”。
肃林木一面摇头,一面抱胸嘲笑着我俩:“哈哈哈!不好笑,不好笑!哈哈哈!一看那没人呆的地方就可疑,你俩还凑上去,哈哈哈!傻不傻!哈哈哈!”。
程颂摘下帽子,甩了甩发梢上的水渍,重新整理好发型后拉着我便从肃林木边上离去。肃林木的笑声竟跟在我俩身后,一直尾随到我们走出音乐喷泉表演场。丁莎莎和许华一见我俩的模样,震惊的瞳孔看着我,一面从兜里掏出纸巾,一面问起我缘由。因我身后的肃林木一直在嘲笑我边上的程颂,所以只好由我解释。我和程颂先行乘车回学校。丁莎莎还想逛一逛,肃林木和许华便留下来陪她。
出租车上,程颂与我一同坐在车后座,他手里握着那顶白色针织冷帽,此刻双手抱胸正观望着窗外沿途的风景发呆。冷风穿过窗户裂缝亲吻着他的头发,在黑暗中,那立体的侧脸也时明时暗,我察觉到自己看着他的模样出神许久,这才立即转回自己的目光,也同样向窗外看去。
“你明早几点的票?”程颂温柔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侧过头有一瞬未来得及反应的迟钝,两秒后又答道:“十一点。还要从学校坐车过去,就没有买太早的票。”。
“嗯。”说完程颂便不再说话。
下车后,我们俩沿着开学时的那条小路走着。或许是夜晚光线较暗的原因,与他走在一起时,我明显比起白天更加有信心一些,心中的畏惧感也有所减少。
“你真的很在意别人的看法吗?”程颂突然冒出一句话。
我没有立即回答,继续向前走过一段路后才解释道:“不在意。”。
“那为何要与我保持距离?”程颂继续问起。
“我们本就不是那样的关系,无端让人生疑。难道你不介意吗?”我有些疑虑。
“是因为我没说,你才觉得我们不是那样的关系吗?”程颂的语气很是平静。
我看向他,更加不解。心中默念着:他这话是何意?什么叫他没说?说什么?他这是要
“记得第一次见你时,你和你父亲走在一起。我第一次见到一个孩子在父亲身旁露出那胆小如鼠的模样。按理说,有父母陪同的孩子大多兴高采烈、胆大包天的东瞅西望着。可你不是。”程颂一边走一边说,突然走到一处长椅前,他停下脚步,站在路灯下,并没有坐下。他背对着我,继续说道:“一开始,我对你只是有些好奇。你和你的父亲似乎不像我看到的那般要好,你并不依赖他;可他却对你无微不至地关怀着。我不理解你的父亲对你已经是那样的细心,可你对他并却仍旧未表现出半点亲昵的感情。他不像我印象里父亲该有的模样,所以对你我总是不经意地会过多关注一些。”。
程颂说到这,突然转过身看向我。背光的他令我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但却透射出一丝哀伤。他说:“通过观察你和你父亲相处的日子,我竟不自觉将你融入了我的生活。我开始期待身边时常有你出现的时候。在忙碌之余,停下来后,我竟然希望一转身就能看见你。”。
他慢慢地向我靠近,我的视线范围也在逐渐缩小。“或许,你可以试着和我在一起。”。
程颂这段话,令我一时间难以消化。我不禁看着他不敢开口说话,心里想着若不是他被水浇昏了头,那大约就是我产生了幻听!
“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皱起眉头,心里充满了不确定。须臾,我大胆伸出手在他额头上试温,确定他不是因被水浇昏了头后,说的胡言乱语。
只见程颂突然向前一步,双手伸向我身后,将我揽进他怀里。我感觉有一只温暖的手正抚上我的后脑勺,心脏便不自觉加速跳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