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黄泉,阎罗殿堂,到处是熊熊烧的大火,炙烤着哭泣嘶喊的人们,血腥味焦臭,令人闻之欲吐。
纪墨看着眼前这宛若炼狱般的场景,顿时只觉得头疼欲裂,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片刻间,他仿佛又回到了许多年前,那充满幸福温馨的小屋,无忧无虑,纯真美好。
然而突如其来的丧报,同惊雷般响彻天际,向着年幼的纪墨压去,如怒海波涛汹涌澎湃,转眼之间,和蔼亲切的双亲变作了毫无生息的死尸,温馨的小屋变成了他人之物!
“不!”
纪墨竭尽全力地呼喊,绷紧了全身肌肉,一阵钻心的疼痛,从他腹部传来,令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全身颤抖,惊醒过来。
“醒了?不要乱动,汝身上的伤虽然敷了药,但还是要修养一阵。”
略显熟悉的声音,第一时间响了起来,其中夹杂了几分担心与欣喜。纪墨缓缓睁开双眼,便看到了一身银白色云纹道袍的风清扬。
这一刻,纪墨仿佛回到从前,小时候自己每次做错事,被母亲责罚,父亲都会用这般温和的语气安慰自己。
风清扬一身白衣,腰间悬挂着一柄古铜色兽首浮尘,如银丝般的头发从他双肩披下,衬着他有些苍桑的面容,还有那双深邃的眼眸,纪墨甚至从那里面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风…风师伯…我这是怎么了?”纪墨沙哑着嗓子诺诺道。
闻言,风清扬走上前来,替纪墨把了把脉,见纪墨无恙后,面露微笑道:“汝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白天汝与那冯小子拼死一战,当场就晕了过去,当时还吓了吾一大跳,还好没什么大碍。”
纪墨动了动身子,果然身上除了有些疲累之外,只有肚子有些疼痛,其他的地方都已没什么事了,不由得讶道:“怎么会这样,我明明身上都”
风清扬截道:“那些烧焦的不过是皮外伤,用我沧澜宗秘制灵药擦了便好,你现下身上只有腹处受了一记重击,但内脏经络都未移位震动,休息几日便好了。”
这时,屋外走进一位面貌如画的女子,语气略显虚弱地道:“纪师弟,你还不快谢过师父,这次若不是他老人家亲自施救,光是这皮外伤你起码也得休养半年了。”
好奇的纪墨侧首向着门口望去,心里一惊,大是诧异,开口之人竟然是那前些天替自己解围的郭贤,郭师姐。
震惊之余纪墨仍是感激之色溢于言表,低声向风清扬道:“师侄无能,又拖累师伯了。”
“哼!”
风清扬陡然转冷道:“汝哪里无能了?吾看最有能耐就属汝了!”
面对风清扬同长辈般的喝问,纪墨显得有些不习惯,怯懦道:“风师伯,我,像郭师姐,张师兄他们都远胜于我,我不敢”纪墨说着说着声音却小了下来,睁大了眼睛看着站在他门前的郭贤。
此时的郭贤面色看起来特别苍白,整个人不复前日所见时地生机勃勃,看着竟是摇摇欲坠的样子。
风清扬叹了口气,道:“贤儿,你身体不适,自己搬张椅子坐下吧。”
郭贤连忙应了一声,从一旁拿了张椅子,身子摇了几摇,终究还是坐了下来,大口喘气。
纪墨看呆了眼,道:“郭师姐,你这是怎么了?还有,你竟然是风师伯门下弟子,原本我还以为你是…”说着说着纪墨看着郭贤疲惫的神色,不在言语。
郭贤面对纪墨地连续询问,只好苦笑一声,道:“纪师弟,我原先就同你说过,等外门大比之后,有些事你自然会知晓,再说,现在外门大比已经到了第四轮。”说到这里,她情不自禁地向周围看了一眼。
纪墨整个人都呆了一下,随即想起什么,抬头向着郭贤道:“郭师姐,那你?”
郭贤神色一黯,低声道:“我还好,只是碰巧对上一名练气九层后期的弟子,一番苦战,因此而伤了心脉。”
风清扬上上下下打量了张小凡一番,沉声道:“纪墨?”
纪墨心中一跳,只听着风清扬这话里似有隐隐怒意,再看其面色极是难看,便不由自主地有些畏惧,道:“是,师伯,有什么…”
也不待他说完,风清扬紧盯着纪墨,断然道:“汝天资不过杂灵根,据我了解,汝修道不过短短几年,汝这一身道法修行,是怎么来的?”
纪墨脑袋中“嗡”一声大响,张大了口,一时竟不知如何说话,纪墨往屋中静坐着地郭贤看去,只见昨日还熟悉和蔼的师姐此时也保持了沉默,看着自己的目光中都有疑惑之意。
这也难怪,一个天资废材的师弟突然变得一鸣惊人,任谁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接受。
在风清扬咄咄逼人的目光之下,纪墨额头上汗水涔涔而下,有那么一刻,他几乎要冲口而出告诉风清扬他私下里得了怎样一番天大的机缘,然而,话到嘴边,他终究还是忍了下来。
他已经不是十年前那个不知世事的无知少年了。这些年来,他早已看透人心险恶,所以一直独自修行着“太上五行真灵宝经”功法,但在内心深处,对独孤雄的感激之情从未稍减。
“我,还请师伯见谅,有些事情,师侄已经立誓承诺不能说出去,所以还请师伯莫要再问!”纪墨低下了头,不敢面对风清扬的目光,斟言酌句慢慢地道。
“罢了!罢了!汝不说,吾也不愿强求!但是若是有朝一日,如果被吾知晓,汝因为修为太弱而修行了魔门功法,那时就别怪吾心狠手辣了!”风清扬说话声已是冰冷无比,带了几分煞气,听得纪墨都变了脸色。
纪墨看着眼前因为此事有些愤色的风清扬,心中感到阵阵暖意,多少年了,自从父母走后,自己就再也没有感受到这种来自于长辈的关心了。
“师伯放心,师侄愿意以性命担保,绝不曾修行过任何魔道功法!再说,师侄的双亲皆丧命于魔道贼子手中,师侄报仇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去修魔道功法呢!”纪墨一脸正色的看着风清扬说到。
风清扬见纪墨如此神色,想来也不是说谎,神色也舒缓过来,语气温和道:“师伯也是怕汝年纪轻轻,一时间容易想不开,因此而犯下大错!好了,既然汝醒了,那就先好生休息养伤吧,吾还要带着你师姐回去疗伤。”
“善,劳烦师伯了,还请师伯慢走。”说完纪墨就微微弓起身子,侧躺在床上,运转功法,静心疗伤。
夜已深,一轮冷月高悬天际。
紫竹峰上,云海之巅,悄无人声。
一个孤单影子,徘徊在冷冷月光之中,在淡淡云气虚无缥缈间,漫无目的地走着,走着。
不知不觉,他走上了山峦,又来到了碧水潭边,水面平如明镜,波澜不惊,倒影着满天星空,仿佛都落到水里一般。
良辰美景,美不胜收。
但这人却似乎丝毫没有注意这些,只是呆呆站在水边,看着水面,仿佛回忆着什么,许久,他的身子猛然抖动,双手紧紧握拳,看上去很是痛苦的样子。
然后,他缓缓转头,看上一片黑暗的小树林,慢慢走了过去。
月光洒在纪墨的脸上,有着几分凄清!
我是不是应该,永远站在这个黑暗的角落,静静地看着别人幸福,品尝着自己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