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的一阵晃动将王帐内稍作休息的百里长戈惊扰“怎么回事?”星夜紧忙跑进帐内急报“将军,善军师找到灵石了!”
闻讯赶来的百里长戈,看着祭台中央的灵石,内心很是高兴,但是当目光扫过祭台中央躺着的少女尸体时,却心中一震。灵石前的善不来,此时正手提着弓箭,讷讷的看着失去光彩的上古灵石,表情全无。百里长戈愤怒向前,抓起善不来的领口“她不是变成狐狸了吗?怎么又能变成人身?”
善不来听闻身形微动,如梦方醒般回头看向有苏花期,挣开百里长戈的手,匍匐在有苏花期的身前,手似落未落的颤抖着,将有苏花期从头到脚摸索个遍,“是了,是了,她的身体是依靠灵石之力得以维持,既然她身形未变,则灵石之力尚存,灵石之力尚存啊,哈哈哈……”
看着善不来如此失态的模样,百里长戈怒不可遏,上前去一把将善不来从有苏花期的尸身前拽开,“我问你!为什么她又能变成人身!难道你对她的尸体还有什么非分之想吗!”
随着百里长戈一张俊脸在自己的眼前放大,善不来突然回过神来“微臣不敢,微臣不敢,是大王……,是大王临行前交代,一定要将此女子完好带回,只是她一死,臣罪无可恕,带回去一只狐狸,大王又未必肯信,臣更是难以交差,所以略施小计,让她恢复人身,至于将军所说非分之想,臣实在不敢啊!”
百里长戈听罢将他向后一推,冷哼一声,面上神情多有不满,善不来没有防备,向后退了一步,将将定立好身形,想要躬下身来再次请罪。突然远远的一个将士的快马踏起了尘烟“报!大王病重,命百里将军于休整完毕后,迅速返回王城!”
十五日后
天威国极尽古朴的大殿之内,此时拖着一身病态身躯臃肿的国君,“咳咳”的咳着,他努力睁大已经尽显老态且微微浑浊的眼睛,看着大殿中央的担架上躺着的美人尸体,面上一震暴怒“善不来!善止!”吼了两声,愤怒的转身走上台阶想坐上王座,但是想了想又不甘心的转过身再次朝地上的担架看了一眼,“这就是给本王的承诺!你给我说!她是怎么死的!”
大殿中央的善不来此时早已匍匐跪地,一身青衣沾满了污渍,颓废的贴在地面,自从随着军队马不停蹄的赶回王城,他已经整整半月没有好好休息,自己更是未来得及回家换一身干净衣服,就急忙忙进宫为大王看疹,并诚惶诚恐的带来了有苏氏孤女的尸身,生怕晚了一步就会惹来王者的震怒,诚然,他现在也是震怒的。
“臣有罪,有苏氏孤女自尽之时臣未能及时赶到,以至……以至于未能完成王上所托!”善不来,狡黠的目光看着大殿的地板目不斜视。
“自尽!自尽!咳咳……”王上的咳声传来,“两年前,你我刺探军情于古龙国南境,经过古龙山时遭遇敌军遇险,无奈之下躲进静谧林,那时我等有幸遇见她,得以转危为安。你是怎么说的!你说此女有凤命,无凤时,若将来谁将她娶回,能谋半壁江山,我信你言,回城既遣人秘密前往有苏定下婚约!如今呢,如今人虽得却已死,凤命位移,何处寻着!还有那古玉,古玉也一样,古玉虽得,但部分已残,你哪一样完成了我的嘱托!”王上说完,转身走上台阶,随手将案上的古玉用衣袖一扫,本就已经破碎,被拼凑摆放的古玉,再次衰落,瞬间化为齑粉!
“大王息怒啊!”善不来微微抬了抬头了看着君王愤怒的神情,再次将头埋的更低,然后赶紧说道“有苏氏孤女虽死,凤命迁移,但臣自信可以追寻!愿大王给臣机会,将功折罪!”
“嗯?你真的能够找到吗?”案前的大王放慢了脚步走到座位之上坐下。
“是,臣已经观天时,此女必在厌火国内降生!且凤命已经完备,只要臣寻得此女,将来我国必将江山一统,大王君临天下!”看着王座之上的大王,他听闻此言身形一震,神情稍缓。善不来心中一喜,紧接着说道“还有,大王,这古玉虽残,灵力大不如前,但只要微臣略微做法,可使灵力恢复三成!而且……”善不来抬起头看着不停咳嗽的君王“而且,臣有自信,可利用灵石之力医好陛下的旧伤!”
“咳咳……善止兄此言可为真?”大王激动的将身形微微前探,仿佛想要将善不来的目光看的更加真切。自从五年前于古龙山遇险,自己的旧伤发作,幸而得静谧林的一段际遇相救,性命将将延续了这两年之久,如今,自己只觉得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所以更加想早日看到国力强盛,早日获得与古龙国抗衡的实力!
“是”
“三成的灵力?是什么概念?”大王接着发问。
“禀大王,相传此石是上古传下来的,有苏氏也是远古时有苏氏部落的子孙,他们的祖先身形善变,强者九尾,只是传到现在的有苏氏一族已经逐渐没落,狐族的法力已失,全靠此石维持人形,待到族中子孙年纪十三岁,能够觉醒一些微不足道的灵力罢了,丝毫对人类构不成威胁,此石灵力完好时,有苏氏凭借它寿命平均可达一百五十年!”善不来说完,案前的大王目露微光,“可是此石的光芒已逝,贤弟何以见得能将它的灵力恢复三成呢?”大王担忧的发出疑问。
“大王不必担心,大王只看从有苏氏押回来的八百女子,她们狐形未显,人形依旧,便可知依旧被灵石所庇佑,可见灵石的灵力仍在”善不来终于松了一口气,心中有了定数。
案前的大王,略微思忖“贤弟所言极是,咳咳……只是可惜,你们押回来的八百女子,怕是我们一个也不能留下!”
“什么?”
“这是古龙国国君三日前派使者传来的信,要求天威向其朝贡,并钦点了这八百名女子前往盛都!”大王的语气很是沉稳,像是对此事毫不在乎。
“那大王如何打算?”善不来问到
“本王并非贪图享乐之人,有朝一日天下一统,要什么没有!只是这上古灵石务必留下!”大王语气之笃定,让人不容置疑。
“大王不必担心,长戈将军已经将上古灵石妥善安置,运回途中也甚是隐蔽,臣愿意领此向古龙国朝贡的差事,尽早完成陛下的所托!”
“好!此事就交由你去办,朝贡的一切事物,已经准备妥当,你明日便可启程”
“是”善不来领名转身就要离去,忽地好似想起什么“大王,这古龙国国君最宠爱的苏美人乃是有苏氏先一任老族长的大女儿,大王王妃的亲姐有苏凝,不知王妃娘娘,是否需要修一封家?”
“不必了……王妃听闻母族族灭,已经于半月前服毒自尽了”大王的声音听起来不知是喜是悲。
“是……”善不来徐徐退出宫殿外,呼啸的北风已经被急行军的部队带回皇城,想起军队走后,身后被骄阳炙烤的有苏境内,虽然百花重新盛放,却是一片死寂。
站在宫殿的台阶上观望,王城的后殿,妃子的住处,当空升起的白幡,凛冽的随着冷风飘摇,善不来浑身不自觉的一哆嗦,鸡皮疙瘩起满了全身,抖了抖衣袖,快速的下台阶,朝这灵石所在的空明殿走去,交待了殿内的弟子一众恢复灵石灵力的事宜,便收拾行装,开始为前往古龙国朝贡做起了准备。
————
“来人,让长戈速来见我!”善不来走后,天威国国君百里极,立马安排内侍官前往军营,宣百里长戈进殿。灰蒙蒙的天空被乌云笼罩,阳光在乌云之后若隐若现,大殿之内的烛光忽忽闪闪,已经烧殆尽,先前还急急上喘,止不住大力咳嗽的百里极,此刻终于得以喘息,他拿起善不来进献的药丸仔细查看,似乎想看清其中玄机,可惜就连宫内最有资历的太医,也无法分辨药丸的成分,更别提依法炮制。
想起善不来所说的灵石之力,心中不免对自己的身体重新升起一份希望,他挺直了腰身,朝着有苏花期的尸身走去。看着躺在殿中央的少女,百里极一阵惋惜,苍老的声音拖着微咳说道“咳咳……丫头,是我对你不住,可是你要知道,想要一统这天下,有苏部落所在的草场和林地是必争之所,我本想念在你救命之恩的份上保你性命,奈何天意弄人,你与我儿没有这个缘分!”说着,手不自主的划过花期的面颊,百里极看着软垫上的人儿面颊瞬间变得红润,仿佛这个如睡着一般死去的美人,下一刻就会悠悠转醒!百里极有些看的呆了,竟然觉得有苏花期的眼睫毛微微的动了一下,自己努力的揉了揉眼睛,再看时,有苏花期的眼睛却已然睁开,而且从殿中央所铺的软垫上坐了起来。
“不,这不可能!”百里极惊慌的惊呼出声,有苏花期懵懂柔美的面孔在看到他的那一刻,瞬间变得清醒,愤怒,狰狞,魅惑人心的狐眼,淡淡的紫光微溢,好似下一刻能从其中释放出巨大能量的闪电,“为什么……”空灵的声音响起,明明很甜美,却让人感受到致命的气息“为什么!为什么杀我父兄!为什么杀我子侄亲友!为什么屠我全族!为什么恩将仇报!为什么!为什么!”百里极眼见着有苏花期对自己步步紧逼,那双白皙的双手朝自己的脖颈伸来,瞬间变成利爪,将自己死命的掐住,使自己瞬间无法呼吸。
“父王!”听令赶来的百里长戈一进殿,就看到了自己的父亲正高举着双手将自己掐的满面通红,倒地不起!他快步跑上前去将他扶起,掰开他的双手让他得以喘息,殿内已经快要覆灭的烛火在殿门大开的那一刻重新复,再次将殿内照的瓦亮。清醒之后的百里极,看着自己儿子的脸,指着有苏花期惊恐的说道“此乃妖物!速派人给善不来送去,一并进献给古龙国国君!”
长乐宫内
“近日天气多变,父王又感染了风寒。”百里长戈话音一落,殿内响起了一声长叹,他听到叹息转过头对着殿中央坐着的美貌妇人说到“此次南征有苏,伤亡太重,请母亲下旨为他们多做几场法事吧!”天威国的上空,自大军回来后就一直阴郁不晴,丝毫不似以往国内该有的天气!一声声狐狸的惨叫犹在百里长戈的耳边缭绕,他将自己的身形努力的立了立。
长乐宫内一身雍容华贵的天威国王后,缓缓从座位上站起身,正红色的长裙,裙摆及地,长裙上交织着金线锦簇的牡丹花纹,这是曾经大王为着她的生辰,向古龙国国君从古龙国最有名的皇家绣坊求来的,她异常爱惜。手中的茶杯余温未散,她只浅尝了一口,便放在桌上,随手拿起另一只茶杯重新倒了一盏,朱唇轻启“我已听闻此次战况,何等惨烈,你父亲年事已高,想来并不愿见如此杀戮!”顿了顿又道“你可知,你父亲现在效仿古龙国,大肆扩建皇宫宝殿,竟想有朝一日一统天下,登基大宝!现在国内劳民伤财,怨声载道,正是用人之际!我听说有苏氏都有超乎常人的能力,何必……赶尽杀绝呢?”“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就算不杀也难以为我所用!何况……难道母后还想屈居于苏王妃之下吗?”
王后手中的茶盏微晃,茶水洒落,往后从袖中拿出一张帕子,小心擦拭“那个贱人……已死……何必提她……”王后杏眼微眯“此次,她的母族被灭,给了她一记重创,半月前你父王赶到她的宫殿之时,她已气若游丝,对你父王多番诅咒,谩骂。导致你父王病情渐重,听太医说你父王时日无多,可能就在这几日了……我还何需什么帝王之宠呢”她说着伸手摸了摸自己已经日益苍老的面颊“自从你的两个哥哥被那个贱人害死,母后的指望全都在你的身上了,倘若有朝一日你能继承……”
“母后!”百里长戈打住她的话,看着母后递到自己面前的茶盏,又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她手中所拿的火焰兰花纹的帕子,眼中流露出厌恶的目光,仍就叹息一声说道“善军师已经为父王暂解病痛,并且已经找到根治旧疾之法,以后我的父王定然身体康健,福泽绵长……我天威国,必然在父王的带领下江山一统,山河……永固!”
咣当……
王后手中的茶盏,崩然碎于地面,茶水流了一地。王后的身躯稍微摇晃,看着面前儿子要来搀扶自己的双手,眼神尴尬的躲闪“无妨……”,她随后自嘲的一笑,摇了摇头,抬起手将耳边稍微凌乱的碎发挽在耳后,靠着身旁的桌案站立,轻声默念“无妨……无妨……”稍微颤抖的手扶住桌角“想我嫁给你父王共三十二载,只享受了七年的大好时光,余下的二十五载都在丧子之痛中度过,我这一辈子,连狐狸精都斗得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呢?放心…我绝不会再让任何人成为你登上王位的绊脚石!”
(天威国,天极三十年,国君百里极派王七子百里长戈,南征有苏,灭有苏氏族人两万,男子一律诛杀,俘获女子两千余人,其中年纪超三十者再次诛杀,剩余八百余人带回王城,并尽数献与古龙国国君轩辕宏。古龙国派使臣多次讨要有苏氏的上古灵石,被百里极以各种理由拒绝。同时,妖士祸国的传言在天威国国内不胫而走,花甲之年,病情严重的天威国国君百里极,也在一夜之间康健。与以往不同的是,天威国的空明殿前,一夜之间多出了一座祭坛,人们都传言祭台的地下隐藏的就是有苏氏丢失的上古灵石,百里极为了掩人耳目,在祭台上方建造起了一座巍峨的宫殿,宫殿之高,伸手可摘星辰,直抵日月!百里极的王妃有苏颜先任长老的三女儿,于族灭之日服毒自尽,一生无子,个中缘由令人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