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她有没“主”儿,自然要被他人觊觎,那不如就找个“主”儿,好教自己少些麻烦。
当夜里,从灶房出来,她就摸了两百个钱,去寻了周娘子。
周娘子家,周家几个男人都在庄子上做事,寻常时候不回来,周娘子、福乐和他两个嫂嫂几个弟妹侄子侄女在家。
周娘子见她来得这样晚,还诧异,等谭霜说明了来意,她恍然晓得了,这事儿确实不方便白日里张扬。
明白了谭霜的意思,她却有些为难,实在是她有家有口的,又是娘子的陪房妈妈,虽没做什么大管事,好歹有些脸面在府里,从不做那收甚么干女儿之事。
若是如今假意收了谭霜做干女儿,传出去,倒教她没脸了。
可不帮这个忙吧,霜丫头上回又帮了她和福乐的大忙,有个人情在,还与福乐顽得好。
福乐方才哄了几个弟妹出去,两个嫂嫂也带着孩子回房了,他才过来,听了一耳朵。
回来插嘴到:“娘,你可得帮小霜这回,若不然,那肖妈妈得缠到她死了去。”
“呸,甚么死啊活的,小孩子家,也不知道有个忌讳。”
周娘子瞪了福乐一眼,福乐缩缩肩膀。
谭霜忙说:“不敢连累娘子,只消娘子在府里放个话儿,就说见我眼熟,问了才知是哪里的远亲,有这层关系在,那肖妈妈应是不敢如此放肆了。”
周娘子听了,心中放下一口气,笑道:“那感情好,只要不是认什么干女儿的,那等臊脸皮的事儿,我是做不来的。”
“那就烦累娘子了。”
谭霜也舒了口气,周娘子肯应下就好。
说定了,她又从怀里将那二百个钱取出来,捧着递给周娘子,说道:
“虽然娘子心正善良,我却不能教您白担这名,这二百个钱您收下,当我聘了您的,我来得急,没带个甚的就空手上门了,娘子不要见怪。”
周娘子脸一下涨得红彤彤的,连连摆手:
“什么聘不聘的,上回你与我家福乐做了好事,得罪了那钱老货,我都没得法子帮你什么,这顺手的事儿还收这钱,算什么了!快快拿回去!”
周娘子性子有些直,对付刁的,她能比那个更刁。
可对付谭霜这种一板一眼,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她是真拿着没法儿。
一旁的福乐赶紧来帮他娘,把铜板推回谭霜的怀里,怒道:
“小霜,你还当不当我是好友了,拿着钱打我脸面么!”
福乐小小一个萝卜头,还故作男人样叫她忍不住发笑,看这两母子都是真心实意的推辞,她只好将钱收了回去。
也怪她想得不深,只想着周家定是缺钱使的,这钱买些杂七杂八的送去,不若教她们收了自个儿买些合适的花用了,还来得值。
周娘子才说:“你这小小年纪,怎学得这般人情呢,我还要教福乐与你拜个师傅,教教他去,平时里我们说了,他总不听呢。”
福乐在一旁撇撇嘴,不是他不听,是他的月钱都教他娘捏在手里,哪有闲钱做这些。
谭霜也道:“福乐可聪明这哩,又得了娘子您的正直,日后少不了好。”
夸得周娘子脸上掩不住的笑,还未有人使这般高的话来配她,当下人的,哪有说什么品性,顶多说一句勤快。
语罢,谭霜又从那二百个铜板中取下二十个,道:
“方才是聘娘子的,娘子不肯收,这些可得收下了,我头回来,两手空空的没个脸皮,这些给弟弟妹妹、侄子侄女买几个甜嘴儿吃,娘子可别外道。”
周娘子见她一个八岁上的小丫头,实在是对人情熟练得很,不由可惜,没生做她家女儿。
手上推辞两下,也就收下了,这钱确是可收的,她也不做作。
从周娘子处出来,周娘子还教福乐出来送她,走到门口,听见里头福乐的二嫂嫂抱着孩子去周娘子屋问话。
谭霜作没听见,与福乐静静走着。
福乐今夜是有些沉默,谭霜也没开口。
过了一会儿,福乐忽然道:“小霜,你想过出府么?”
他顿了顿,“不是去顽的,我是说,赎身……”
谭霜有些惊讶,福乐家里都是大娘子陪房来的,想来在府里做事,其实应在比在外头要舒服很多。
他又不像谭霜,既是后世穿来的,又是外头卖进府里的,怎么会忽然想到要赎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