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陆明渊就会陪着她发呆,直到夜半三更,她终于有些困意,再抱她回到屋内。
陆明渊也没有在顾忌什么男女大防。
甚至有时候会给杜月钲擦头发。
杜月钲最烦的就是每次洗完澡湿漉漉的头发,总是要柳静用内力帮她把头发烘干,现在莫名的就被陆明渊抢了活。
杜月钲洗头发的时候,自然是恢复了白色,只是每次白天的时候还是会染成黑色。
陆明渊早就知道了,只是每次替她擦拭烘干那一头白发的时候,在她看不见的方向,黑眸里总是溢满了心痛。
对于帮她烘头发的人从柳静变成了陆明渊,从女子变成了男子,杜月钲也毫不在意。
她没有拒绝陆明渊。
也许是因为眼前这个人看到过她最狼狈狰狞的模样,她便越来越不想伪装了。
她对陆明渊的确有好感,她也不想笑,不想动。
陆明渊的陪伴刚刚好。不吵她,不烦她,在她想说话的时候,就陪着她聊天;在她想去逛街的时候,就跟着付钱;在她需要安静的时候,他就静静地陪在身边。
她总是忽然就发起了呆,一转眼到了晚上,然后她一转头,陆明渊就在她身边,她的身上还会多一件御寒的衣服。
这样的感觉很好。
就像,她需要的时候,他就会出现,他总是在她身边。
如果一直这样就好了。
也会有时候,她会无缘无故的落下泪来。
这个时候的陆明渊手足无措,他不太懂她因何落泪。
只有杜月钲自己知道。
很小的时候,她就知道,在没有人心疼你的时候,眼泪只会让人变本加厉的欺负你罢了,所以她很少哭。
她熬过那些苦难和折磨的时候,没有哭。但是却没有熬过自我的折磨,她以为,自己将溺死于那种黑暗得快要吞噬她的情绪中,但是,在这种时候,她却突然间哭泣的无法自已。
人有时候真的很奇怪,一个人的时候,可以忍住疼痛,苦难和折磨也可以熬过去,但是,在突然的某个瞬间,尤其是当有人关心的时候,却偏偏没有办法控制住眼泪,而且会哭的越来越厉害,旁边的男人越哄哭的越伤心,一直哭到想呕吐,把身边的那个人吓得不轻,哭过之后,却有莫名其妙的笑。
陆明渊摸不着头脑,只以为她身上疼的厉害了,一味的哄着她。
从来没有过的,感到安全。
这样的日子不多了,她便也没有拒绝。
偶尔有兴致的时候,她也会听他讲他姐姐,讲那个孩子,讲杜煜川和纪岚。
这一天,又是不眠之夜。
杜月钲依然睡不着。
这次杜煜川也过来了。
杜月钲正听到陆明渊说起杜煜川和纪岚。
“你还不知道吧,平西王现在不阻止他见纪岚了。”陆明渊笑着对她说:“但是纪舟一连发了十几封信件过来,一半骂纪岚脑子不清楚,想法太多,年少无知。一半和你哥哥在那里虚与委蛇,然后委婉的提上几句,看在他在皇陵的时候看顾过他的份上,放过纪岚。”
“嗯,”杜煜川也笑:“每次还要在信件的最后面撇清和我的关系,就差明着写上一句‘休想让我纪家军帮你做什么’。”
杜月钲就在旁边也浅浅的笑。
“纪舟对你可真是不放心。”陆明渊揶揄道,又叹息道:“不怪纪舟会这么想。纪岚自己第一次选中的丈夫人选可不怎么样,。”
杜煜川也不在意,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了,他伸了个懒腰:“也正常。我这么个身份,在崇州的动作平西王不可能没有察觉,他也不是同意我们在一起,只是默认罢了,若是出了什么事,肯定要早早撇清的。”
其实就是他自己,也觉得纪家人不答应才是正常的。纪舟苦口婆心的劝诫纪岚,劝她不要像之前那次一样头脑发热,以为自己喜欢就是一切,不要以为她看到的就是事实,也不要天真的以为相爱就可以改变这个时代,改变周围人的看法,和世人的对她和他的非议。
纪舟总是觉得杜煜川不怀好意。最重要的是,纪岚单纯,杜煜川这种人,想要哄骗纪岚,就跟玩儿似的。
对于杜煜川来说,没有再比纪岚更好的选择了;然而对于纪岚来说,这的确不是一门匹配的婚事。没有杜煜川,尽管可能纪岚一辈子不嫁人,但是她能一辈子在父兄的爱护下,活的纯真快乐。
崇州的各城的兵力,比朝廷允许的范围多上一倍,而且还在不断地增加,平西王怎么可能没有察觉?平西王纪缙一开始就是拒绝的,只是后来纪岚从泉州回来,和纪缙单独谈了,纪缙才开始正视杜煜川。
杜月钲慢吞吞的,喝了一口酒:“你倒是心宽。不介意?”
“有什么可介意的。任谁知道我娶纪岚都觉得是为了平西王府的兵马,更何况,”他也喝了一大口酒:“我也希望,我兵败的那一日,纪岚能和我撇清关系。”
“看我做什么?我倒不是善人,只是纪岚,她本就同这些事情无关,我不想把她牵入其中。她那样就很好,干干净净,快快乐乐的。我很庆幸,就算我失败了,纪家也能护得住她。我就只是,单纯的喜欢她罢了。”
杜煜川今晚也许是喝多了,话有点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