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妈妈站起身,看着谭霜失落的眼睛,愧疚道:
“霜丫头,你是个有情有义的,不比我……这事儿知了不知道,还请你不要说给她听,那丫头心思浅,你们……你们两个都是好的,我老婆子不如你们。”
付妈妈说罢,深深朝谭霜那面躬下身子,要给她作揖。
谭霜哪里敢受,猛地一起身,避开了。
“妈妈不要这般,就当是还您和知了的恩情,您不必自责,您对知了的一片慈爱之心,怎么又不难得呢?”
付妈妈听了,鼻头一酸,她没有后人,为这侄孙女儿,不知操碎多少心。
不盼她能记得多少,只求她一生平平安安,将来自己去了,能在坟头给自己磕个头,就算是好的。
二人又说了几句,付妈妈实在没脸留在这里,不多时便走了。
谭霜扶着门框,站在门口送她,有些愣神,她又想起了自己的娘亲。
爹已经过世一年多了。
死者已矣,只有唯在世上的娘亲,教她放心不下了。
……
知了如愿去了四姐儿的院子,周娘子在二姐儿院里当着管事。
谭霜找了个托辞,与春雨说了。
春雨把她好一阵训,谭霜无奈地捂着耳朵,春雨向来多稳重周全的,把她手摘下来,硬叫她竖起耳朵听。
又说她看起来稳重,连自个儿前程也当儿戏,是个“空包货”。
谭霜被她说得哑口无言,灰溜溜地不敢回话。
春雨说得口干了,最后还是拿她无法,想着谭霜不去四姐儿院里,就得去做浣衣倒夜香的粗使丫头,终究不忍心,同她说了个去五姐儿院子里作杂使小丫头的活儿。
谭霜兜兜转转,竟到了五姐儿的院来,真是不知怎么说去。
还是得多亏春雨,她又将付妈妈送来的菓子拿了一些与她去。
春雨甚么好的没吃过,望着她翻白眼,终归是打赤膊儿的交情,教她为谭霜着想了这么多。
谭霜便老老实实地在五姐儿院里当起了杂使小丫头。
杂使小丫头是不能进姐儿的屋子的,不过比在后厨房的时候要轻松不少,最累的不过是每日将院儿里洒扫两遍,再做些跑腿擦洗的活儿。
反正上头的大丫鬟教她做甚么,她就得做甚么。
下了值,谭霜便着手去研究她那几个方子。
爹在她儿时,常教她背药方子,当成童谣来哄她,天长日久的,她能记下来半数多,剩下的太长,太拗口,她便记不清了。
她挑了几个方子,一个是枇杷膏,一个是驱虫丸,一个是猪油膏。
这几个做来本钱会少些,都是她爹改的方子,乡间价儿贵了没人会用。
秋来天气转凉,可熬枇杷膏止咳,不过如今还在夏末,不甚用得上;猪油膏是润肤的,冬日里皮肤皲裂,一张就是一道口子,这猪油膏主材是猪油,一斤猪油熬下来能得不少,最好卖,不过要等冬日里,天冷了,方好卖出去。
打虫丸是他爹改制的,如今市面上用的是“乌梅丸”,这乌梅丸里有一位人参,价钱贵去不少,平常人家谁使得?
他爹改制的这打虫药用寻常药材代替了,等她再买些糖来一起炮制,孩子爱吃,价儿又贱,想来四季都好卖。
当成糖丸孩子们也愿意买。
如此这般想过,她打定主意明日下了值,要去探探药铺子里这些药材的价钱几何。
……
周娘子近来很不好过,如今她在二姐儿院里当差,做久了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圆妈妈和丁香本来不对付久了,如今她一来,圆妈妈不说,丁香简直恨死了她。
还是她哄了底下洒扫的小丫头,才问清楚到底是怎么个事儿。
原来她竟不知觉中顶了丁香本来要做的管事位子,不过就算是她早知道,自己也要来争这个位子,家里十几张嘴等着嚼用,不过受些委屈,当得了什么。
只盼着多待些时候,熟悉了便好了。
这日她皱着眉家去,在路上遇上了她相好的张妈妈。
张妈妈一见她就神神秘秘地将她拉到一旁,激动地道:
“周家的,你家要倒血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