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晴没好气地嘀咕道:“谁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沈暮笑笑不再说话,从桌里抽出下节课需要的课本,慢慢地翻阅。
忽然的,她转过头:“江寒蝉。”
刮蹭的笔尖扎破了纸页,江寒蝉头微微低着,视线落在卷子上,侧颜的神态和他的语气一样,是属于没有情绪的那种淡漠。
“什么?”
“没什么,就是有件事想问问你。”
她这个新同桌,人长得又高又帅,特别是那双眼睛,漂亮得像两颗黑曜石,唯一的缺点就是不爱说话,又冷又闷,同窗两年了就没见他的词汇量超出过两双手;而且最神奇的是这人竟然一年四季都穿外套和长裤,哪怕是容易中暑的三伏天,也要坚持到底……难怪皮肤那么白,她怀疑这人是吸血鬼转世,不然怎么会这么怕阳光!
沈暮递了张便利贴过去,上面写着——
“送我去医院的人是你吧?”
对方回复很快,两根手指压着便利贴,沿着木质的桌面滑入她的视野范围。
沈暮将目光从他的波澜不惊的侧颜转移到他的两根手指上,修长莹白,骨节分明,指甲盖整洁圆润,就是太瘦了点,破坏了整体完美的比例。
“不是。”
“……”
沈暮默了默,然后忽然笑了起来。
后面的方晴无意间抬头就见前面平时很少交流的两人居然旁若无人地玩起了小纸条游戏,不禁微微睁大眼,然后仿佛触电一样,身体突然兴奋得发起抖来,瞬间脑补出了各种狗血校园纯爱剧情,温柔系年级第一×冰山系万年老二什么的,明争暗斗死对头变情侣什么的,豪门千金强取豪夺坚韧不屈的高岭之花什么的,磕死了!
她正想开口调侃一句,就见她的好闺蜜忽然对着冰山,不对,是江寒蝉,露出了一个能迷死人的微笑,陡然如腊月飞雪扑灭了她的一腔磕学热血。
她打了个冷战:“暮暮……”
沈暮转了个身,面色如常,一脸温和:“怎么了?”
方晴:“呃,没事……”
就觉得她刚刚的笑容好孤儿怨,好阴森,好恐怖啊!
“啊,差点忘了!”她拍了下桌子,连忙拉住沈暮,皱眉道:“你和谈于风吵架了吗?”
“没。”
“那你们怎么回事?为什么每次见面就跟陌生人一样?”
“有吗?”
“不要狡辩!就他那个臭脸,除非我是瞎子才看不出来不对劲!”
沈暮犹豫了一下,其实事情不复杂,就是不好描述。上个月谈于风生日part天,对方突然把她拉到了酒店洗手间的隔间,用一种很诡异的姿势和她表白了。
他当时脸蛋绯红,还沾了些奶油,沈暮以为他醉了,就反问了几句,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脑子不清醒,连问三次后,她终于确定了。
这人认真的,没在开玩笑。
沈暮拧眉,立马从他胳膊圈里钻出来,然后用一种非常严肃的口吻拒绝了他(这里省略沈暮重点复述的108个拒绝理由)。
谈于风震惊,他无法接受,他不信啊,甚至开始动手动脚,似乎想在洗手间里对她搞强制爱。沈暮能忍吗?她不能!于是她就将他的脑袋按进马桶里,把他狠狠捶了一顿。
之后两人的相处模式就变成了方晴口中那个“形如陌路”了。
方晴把纸条翻来覆去地看,啧啧出声:“竟然学猥琐男搞强吻,哼!活该被打!”
沈暮将纸条揉成一团,丢进垃圾袋里,然后眼珠子一转,斜了一眼某个面瘫脸的同桌。
“看我做什么?”
“……抱歉。”
视线不着痕迹地掠过她的唇,江寒蝉垂了眼睫,敛去眸底泛起的些许阴郁之色,神态自然地转了回去,手握着笔,在纸上刷刷刷个不停。
写什么呢?沈暮莫名其妙地望过去,但目光被对方桌上高高一摞挡住了,索性收回来,继续翻阅课本。
下午五点,沈暮将她随身携带的一瓶薄荷糖落在了课桌里,只带了几本隔天需要上交的材料离开了学校。
她去了经常光顾的品茗店,在那完成了当日的作业,刷了几道题,顺便补完了昨天没有看完的小说,凶手和她猜的一样,果然是那个喜欢哭哭啼啼的眼镜男!
晚上点,她离开关门的店,去了附近的一家2小时营业的便利店,解决了她的晚饭。今天有活动,她获得了一个海绵宝宝的小饰品,将它挂在了背包拉链上。
晚上8点,沈暮沿着滨江大桥走回了秋棠留给她的那套新公寓,因为未成年,所以由她的小姨秋玥作为她的监护人代签过户合同。
秋棠和叶怀从萍洲岛回来那天就已经协议离婚了,中间因为有些条款没有谈拢,比如她的抚养权之类的,所以搁置了一段时日。
一直僵持到秋棠自杀的那天,沈暮见到了那位带着一车保镖连夜从云城赶来的素昧谋面的小姨,曾经是竭力反对秋棠和叶怀结婚的主力,也因为这件事,两人当年彻底决裂了。
可没想到,最后还是这个仅剩的秋家人接走并安葬了秋棠的骨灰,与她们早就故去的父母一起,长眠于云城青山之外。
这是秋棠的遗嘱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