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霜看过二人的争端,心知机会来了,重新坐回灶下烧火。
钱娘子又刷锅备菜,边指使得谭霜团团转,过了一会儿,才教谭霜回去烧火。
谭霜才坐下,就见钱娘子手伸进衣服里,拿了钥匙转身去开橱柜。
钥匙插进一半,她的动作停下来。
“咦。”
谭霜:
咦。
钱娘子又把钥匙拔出来,凑近了去看锁孔,里面黑漆漆一团,看不清楚。
她伸手摸了摸锁孔,什么也没摸到。
“怪事,方才不是好好儿的,这时候怎地插不进去了?”
她又试了几遍,还是没用,一拍脑袋,难道是方才插拔的时候太使劲儿,给插坏了?
大相公那边还等着呢,她可不敢端一碗没料儿的过去。
想了想,她便拿了夹碳的钳子,伸进去,使劲儿将那柜门撬开来。
好在这柜儿用久了,有些朽,挺容易就将那锁撬开了,不过明儿还得找人来修一修,最好重新换个柜子。
钱娘子丢下钳子,伸手进柜子里,又将药粉拿出来,倒了些出来,撒进锅里。
或许是那药粉包太显眼,她并没有装进衣袋里。
谭霜眸色微动。
待钱娘子亲自端着造好的吃食去三姨娘院儿里后,她站起身来,走向那厨柜。
谭霜拿过药粉包,打开来闻了闻。
不错,正是她在父亲的药柜里见过的。这东西既可入药,又是正儿八经的毒,用多了,还会上瘾,寻常大夫都认得,只要封家人请了大夫来,一定能诊得出来。
眼下府里的人都有些反应了,再用一段时日,说不定就要有瘾了。
谭霜倒了一些出来,装进自己随身的荷包里。
这事儿不好直接揭发了钱娘子,堂堂一州同知,官家府邸,竟被一个低贱的厨娘玩弄于鼓掌之间,她又不能与上面的主子私下里说清楚。
若是直接张扬出去,说不定那封大相公还会觉得她害封家失了脸面。
想了想,她想起来,这东西长期服用虽是会有瘾,可若是一次性用多了,还会头晕呕吐,过量甚至会致人死亡。
谭霜想了想,只要控制好量,应当是没问题。
她想好了,将装了药粉的荷包放进怀里,等待着时机到来。
……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就过去了一旬,这日,方巧是五姐儿六岁生辰。
前些日子封大相公宿在三姨娘处,久不去她院儿,偶去一回,还有些小别胜新欢的意思,接连去了好几回。
三姨娘想着自己这个独生的女儿,便给封大相公吹枕头风,算计好了等他生辰这日,要教请了亲戚们来,操办一场。
封大相公虽是红袖在旁,念着家里亲戚远着不在允州,为庶女奔忙一趟实在有些说不过。
没应全,只教在五姐儿生辰这日,让灶房里造上些好菜,教家里团团圆圆的吃一顿,为五姐儿庆生。
钱娘子这边不做大菜,但席前的开胃冷菜,饭后的甜点都由她来,这边虽只有谭霜一个粗使丫头,但并不很忙。
八宝饭先造好了,钱娘子便放在灶上温着,自去做那道糟蟹,锅里炖着冷吃的透驴香,这透驴香是要取了小驴子的嫩肉,不要炖煮,要一直用滚烫的骨汤去浇熟它,熟透了撒上料汁,葱姜丝,也就成了。
钱娘子忙着去做糟蟹,边教谭霜替她来浇汤。
谭霜去净了手,老实地走过来,开始浇汤水。
待钱娘子将蟹剁了,出去拿酒时,她悄悄解开腰间荷包,药粉的香气被驴肉的香气覆盖。
她将手上的荷包对上了那道八宝饭,想了想,恐几个小孩儿用得多,又倒进了那道烟萃牛筋里面。
倒尽了,她将荷包丢进了灶里,大伙腾一下得更好,很快那荷包就消失在灶火里。
钱娘子拿了酒回来,谭霜还在灶上浇着汤水,面色如常。
她将手里抱着的酒摆好了,一面道:“杀才,这驴肉多嫩,你这么浇下去驴皮都教你浇熟了,还不老!”
谭霜只作听不见,放下手中的大勺,又坐在了灶火旁,拿着烧火棍翻了翻灶里,确认荷包都烧尽了。
钱娘子,将酒倒出来一碗,闻着醇冽的酒香,忍不住喝了一口。
一转头,对上谭霜淡淡的眼神。
不由放下手中的碗,骂到:
“瞧甚么!当心瞎了你的招子!忙过这阵我再收拾你!”
谭霜低下头去,心道:
只怕你有得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