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但阿绍对苏苏动粗。我们非但没给她一个交代,反而还让她走……不成,我不能这样做。”
“现在苏苏就是不想再见慕容绍,分开是最好的选择。”段朝暮苦口婆心,“你强行把她留下,才是真正对不住她。”
兰惊尘急得眼圈都红了,在室内焦躁踱步半天。在她看来,新婚夫妻有口角是正常的事,怎么就要闹到老死不相往?心乱如麻,她道:“婚事是父亲大人提的,皇上亲自拍的版,若是退婚……不是在打皇上和父亲大人的脸吗?”
“太原王是自己人,倒不算难对付。至于皇上,你不懂么?”
“什么?”
段朝暮哈哈一笑:“皇上圣恩为何会降到西北段家?还不是段家满门殉国,只剩两个女子。既无力在朝中掌实权,名声又够响亮。对权倾朝野的太原王来说,这才是最好的联姻对象。皇上是借此提点你那个父亲大人,慕容绍无论娶段苏苏还是李苏苏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身份。太原王与皇上相伴多年,哪里悟不到这层意思?现在退了婚,再给慕容绍找一位与段家苏苏地位相仿的小姐,皇上日理万机,哪里会多心。”
兰惊尘愣住,觉得她所言不无道理。
“再说了,你是兰家的人,为什么要胳膊肘往外拐?”段朝暮略压低声音,继续道,“让慕容绍也娶个兰家姑娘,你们兰氏吃死太原王这一系,两代之后定跃升高门大族、位极人臣,这样不是很好吗?”
眼下局势,傻子都看得出来,太原王一支是除嫡系皇子外最显赫者。兰氏自高祖皇帝朝就入中央任官,随慕容氏三代君主开疆拓土。其中多身居职,手中无掌兵,边疆无亲故。作为联姻家族,最能令皇帝放心、权臣满意。
若从她这一代起,往上够一够……
兰惊尘再次陷入犹豫。良久,点一点头:“只是我不确定能说服阿楷。论局势认知,他比我清楚很多,万一他……”
“那也无妨。”段朝暮一听有戏,心下大喜,面上正色,“事在人为嘛。男人很多决定,都是靠夫人枕头风吹出来的,世子那么爱你,自然会把你的话细细思量。他袭爵后,在朝中很需要盟友支持。兰家人丁兴旺,日后可以帮衬。至于段家……你也看到了,根本没有再入庙堂的能力。我活不了几日了,人间只有苏苏一个亲人,我唯一的愿望就是她能平安顺遂,不想在天之灵看她过得不开心,整日以泪洗面……”
“姐姐你放心,你说的我都记住了。”兰惊尘耳根子软,心也软,根本受不住段朝暮一通软硬皆施,当即眼泪汪汪答应:“等今晚阿楷回来,我就与他说说,争取让苏苏和阿绍退婚,还苏苏一个自由。姐姐不要太忧心,你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气氛到了,段朝暮只好跟着假惺惺挤出几滴鳄鱼眼泪,姐妹俩抱头痛哭一阵,方才惜别。
*
傍晚段朝暮想出府走走,被秦融拎着后颈拎回房中。
“你做什么?”
“现在不能出去。”秦融语调依旧如死人般平静。
她一僵:“为什么?”
“你被人盯上了,从午时起。”他长话短说惯了,“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各八人。你可以回忆一下,最近又与什么人结过仇。”
段朝暮大脑一片空白:“太多了,数不清。”
“呵。”秦融冷笑一声,“那你等死吧。”
“且慢!”大祸临头,她打个响指,“有人敢进王府重地来监视我,怕来头也不小。我向来不得罪高官显贵,只欺负地痞流氓。眼下事出反常,难不成也是为了苏苏婚事?”
秦融凉凉看她,不置可否。
也是。如果是为苏苏婚事而来,注意力不该在苏苏身上吗?再说,段家无权无势,一桩小小婚事,哪里能惊动大佛。
段朝暮回忆了下这几日发生的事。
记忆飞速回拉,扯向昨夜点点星光里浓郁的雪松香气。撑在她脑边那只过分修长的手,不断缩紧又伸展,指节处用力到发白,狠拽被单,却听不到一点声音。浅金色的长发不断落到她脸上,遮盖视线,又被她不自觉涌出的泪水泡得湿漉漉的。
“……”
段朝暮惊得魂飞魄散,心道完蛋,大概率是情夫寻仇。
她连那男人叫什么也不知道,却莫名其妙发现了王府湖中亭里的密室。这哪里还能留?定是对方反应过来,静待时机杀人灭口。
“秦融,你……”段朝暮难得惊慌,“你能保护我吗?”
“不。”秦融斩钉截铁拒绝,“别指望我,我身上有伤,当前不是他们对手。”
“那我怎么办?”
“你?你在这等死好了。”
秦融推开房门,大步流星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