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妹,解释一下吧。”
谢九握着剑柄,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掌心,靠着单面镜的姿态散漫,低敛的鸦羽遮住上眼白,但遮不住眼底的盛怒和令人心惊肉跳的晦暗情绪。
他身后的镜面里映出一道挺拔端正的身影,着一身干干净净的白衣,脸色和神情冷得比南极洲的坚冰还冷硬,一副完全哄不好的不近人情样。
一下得罪俩的秦桑榆默默往后退了一步,讪讪的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垂下的衣袖里,手指掐紧传送符,紫色的灵力从指尖迅速的渡入符咒中。
腾起的风旋拔地而起,团团缠绕住秦桑榆的身形,就在传送符要起效的前一瞬,谢九指尖轻抬,传送符就化为灰烬,簌簌的从指尖掉落在地。
传送符被毁,传送阵自然偃旗息鼓。
没逃掉的秦桑榆看着对面两人更加不善的脸色,自觉今晚是不会有好果子吃了,果断认怂的举起手作投降状,顺带原地蹲下,跟被缉拿的犯人一样,抱头开始怂怂的认错。
“大师兄,二师兄,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做这么伤风败俗、败坏师门清誉的事的,我有罪,我认错,但还望大师兄二师兄看在同在一个师门的份上,千万不要徇私,让宗门来惩罚我,而不是脏了你们的手……”
“小师妹认错倒是挺快!”辨不清夸奖还是嘲讽的话凉飕飕落地,冻得秦桑榆一个激灵。
秦桑榆闭嘴了,鹌鹑的抱着头缩着,若是可以,她恨不得挖个地缝原地消失。
这叫什么事啊?
看小电影被亲哥抓包?
曾经就被戚白昼抓包过一次然后写了三万字检讨的秦桑榆沧桑的想:人果然不能抱侥幸心理,一抱,就会出事。
而且被抓包这种事果然只有一次和亿次。
她显然是后者。
然而,哪怕小师妹看上去如此可怜巴巴,但谢九仍然没有放她一马的打算,甚至越想越气。
别的峰的小师妹女扮男装进青楼,那也只敢装模作样的点姑娘喝喝酒,哪里像他家小师妹,胆大妄为,居然出格的看别人亲热现场,甚至还想录下来反复观看,简直是伤风败俗!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他掀了掀唇,露出一个似嘲似讽的讥笑,正要继续抨击小师妹这胆大妄为的行为,身后的镜墙突然崩碎,碎镜“叮叮咚咚”的落了一地。
谢九及时后退一步让开,才没靠空和趔趄。
镜子碎裂的声响有些大,秦桑榆没控制住好奇心,猫猫抬头往上瞥。
白衣少年手握长剑,身姿挺拔,脊背笔直,青松翠柏般的气质,融合着冰雪刺骨的距离感,令人不敢与之对视,生怕被瞅一眼就冻成冰块。
秦桑榆哪敢和他对上眼,撇开视线看向那碎成渣渣的单面镜,不免有几分惋惜。
“舍不得?”冰冰冷冷的声线仿佛浸润在零下几十度的冰川里,冷得刺骨。
秦桑榆识相的拨浪鼓摇头。
屋内的冷气略微上升了一丢丢。
“小公子,发生什么事了吗?我怎么听到东西碎地的声响?”门外传来女子甜甜的询问声。
两记眼刀不约而同的剜向她的头顶。
秦桑榆害怕的捂了捂头,顶着秃头的风险和如有实质的压力,努力镇定的回应:“无事,杯子碎了而已。”
“杯子碎了,那奴家进来为您收拾,您千万不要动,仔细您的手不要伤着,您受伤奴家心里也不好过。”说着,那姑娘就要推门进来。
眼看着门扉打开的缝隙越来越大。
秦桑榆在先站起来还是先变回男儿身之间纠结了一下。
还没动作,就被一左一右按住了肩膀。
门扉打开。
姑娘看着屋里的情形,惊恐慌张的尖叫一声,也不敢耽搁,扭头就直奔去找老鸨来看现场。
现场一片狼藉,金尊玉贵的小公子不见踪影,老鸨重金打造的镜子碎成渣渣,那两位模样极好的、给小公子启蒙的老师衣不蔽体的倒在镜子碎片后面的纱帐上,神情痛苦。
……
汀兰镇一个偏僻安静的狭窄巷道里,师兄妹三人挤成一排站着,秦桑榆夹在中间,扭头看看左边,又扭头看看右边,左右为男,避不可避。
她摆烂的面对着墙,也不挣扎了,如丧考批的往后一靠,顺着粗糙的墙壁往下滑,一屁股坐在黑漆漆不知道被多少人踩过的地上。
“成何体统!”宋祁舟低斥一声,伸手就要去把小师妹拉起来。
小师妹就死气沉沉,毫无活力的道:“更不成体统的事我也做了,还在乎这个。”
大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丧气。
宋祁舟拧了拧眉,想不出任何话,索性闭了嘴。
幽暗的小巷中,三人的呼吸声清晰可辨。
“小师妹,你知道戒律堂是怎么处罚你这种不守清规的弟子吗?”死寂中,谢九幽幽的开口。
秦桑榆十分震惊谢九的发言:“……修士都可以双修和结为道侣,居然还得守清规?!”
谢九和宋祁舟都被噎了一下。
谢九仗着巷子里黑,小师妹看不清他耳垂上的滚烫,理直气壮的反驳:“修士双修和民间合欢怎么能混为一谈!而且清规戒律规束弟子言行,与双修并不冲突!”
“哦……”秦桑榆木的感情的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