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慕容恪一愣。脑海中传来一声清脆,如月亮坠落,摔出一地闪光的碎银。
他下意识错开她目光,假意没听见。雨珠大颗大颗地滚落,滚在二人脚边。一双官靴四平八稳沉稳站在雨里,另一双女式的织成履摇摇晃晃踮起,整个脚掌悬在空中。
段朝暮费好大劲才够到他耳边,半哭半笑道:
“我说晚晚回来找你了,你信不信?”
*
慕容绍一直在等他老子回家,好问问吴王府到底出了什么事,还能不能救。这会正边等人边坐在廊下看蚂蚁搬家,远远看见慕容恪常坐的马车停在府门口,急忙奔上前。
谁知太原王下车后,理了理衣襟,很自然地接过边上仆从给自己打的伞,撑在车前,微微倾斜。
片刻,一只祸国殃民的红狐狸从车上下来。
慕容绍:“……”
死狐狸倒真是贱人有福,那么高摔下来也没摔断胳膊摔断腿的,这会竟又勾引上爹了!!
更惊悚的是,下车之后,段朝暮突然拉了拉慕容恪,示意他弯腰与他耳语几句。接着,他一贯正经的老子突然脸上一红,稍一顷伞,亲了一口死狐狸。
慕容绍:“?!!”
这不是妖术是什么?!!
“……”
马车上与他讲了前因后果,流了三升眼泪,此时段狐狸口干舌燥眼也干,抱着双手缩在王爷伞下,舔了舔唇,问:“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我……”慕容恪正要回答,冷不丁又被打断。
“算了,你别跟我说。”她想着想着又想哭,“你肯定过得不好也说好。别说了,别说了,说了我又要不开心了。”
“怎么会?”慕容恪着急,忙把她的手抓得紧紧:“我不会让你不开心的。”
“我也不是不开心,就是……”狐狸眼四处转转,喉头又有哽意:“就是心疼你……不想看见你难过……”
“我有什么好心疼的?”王府人多,仆从来来往往,他也不好就地把段朝暮抱进怀里,只能抓她抓得更用力:“我不难过。只有想到你才会难过。只会为你难过。但现在你回来……”
“为我也不行!”
要是这个世上自己喜欢的人永远也不会难过就好了。段狐狸吸吸鼻子,抹了一把眼泪。眼睛红红一片。努力调整情绪,她牵着他的手换了个换题:“对了,你这个王府怎么装潢得这么丑?谁给你负责的?”
慕容恪一僵,浑身冰凉:“我自己……负责的。”
段朝暮挑眉,另一手托起下巴:“那你这个审美,还挺……挺别具一格。”
“不是,晚晚,这不是你说的吗?”慕容恪一下子急了,撑着伞跑到她前面,浅金色的眸瞳里满满无措:“你说不用装潢得太华丽,显得很浮夸。别在花园里铺大红大绿的花,只种树。门口牌匾的字也最好刻得傻里傻气……这样,哪怕有人喜欢劫富济贫,也不会把主意打到这里来。我……我都记得你的话。”
“……”段朝暮回忆了下,好像这些话确实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尴尬道:“我当时只是随口一说,怕你以后赚不到钱太有压力,你怎么还当真了,以为我喜欢这种风格……”
慕容恪:“……”
难怪王府落成后,她一次也没有来找过自己,还是自己没有做好。
他指甲扣了扣伞柄,如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低下头去,一言不发。
段狐狸也很难过。但她向来不爱长久陷入难过当中。每次不开心的时候,都会忍不住给自己找点开心的事情做。
“王爷,我不记前世跳楼的那几日,王爷是不是几乎没怎么合眼?”
慕容恪点了点头。
“现在雨越下雨大了,”段朝暮装模作样,“那……要是王爷没事的话,我陪王爷回房补个觉?”
慕容恪的脸色再一次爆红,用力握紧伞柄,终归没有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