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路上着楼梯,叮叮咣咣的踢掉高跟鞋,满身酒气,一把推开苏迟房门,晃晃当当得走进去,站在他床前。
微暗灯光下,深蓝色绸缎大床上,深蓝色微漾出海水般光泽的被子里,露出一角白皙极了的侧颜,如羊脂白玉般温润细腻。他沉睡着,上官凌波打了个酒嗝,就又转身往外走。
刚刚走到房门口,就听到苏迟轻轻的咳嗽起来。
她于是又走回到他床前,俯下身子看他。伸手试了试他的温度,口齿不清的嘟囔:“怎么还是这么热呢……嘿嘿,美人儿,姐姐来给你物理降降温吧,”她酒精上头的霪笑起来,动手要去掀苏迟的被子。
一转眼,就对上那一潭静如秋水的目光,冷冷清清,冰凉明澈。那眼神就如穿透了她所有华美的外衣,带着探究和批判,直视她邪恶的思想深处。
上官女流氓一腔邪火歪心眼儿“刷”的一下,被兜头的冷水浇了个透心凉。
她被苏迟清冷的目光那么一盯,仅剩的一丁点理智亮,让她清醒的记起自己对待人家的策略:一定要以礼相待!
于是,女流氓又马上良家妇女般带着根本不属于她的羞涩,万般贤惠的把要往下拽被子的手轻巧得抖了抖,变做往上提了提被子,还细心得给掖了掖被角。好像这之前她什么话也没说过,什么事也没有想要做过一样,接着,还十分温婉大方的道了声“晚安”。
转头,干脆利索的,逃出了苏迟房间。
这女魔头还算有点儿人味儿,她给苏迟单独安排了一间房间,位置就在二楼她卧室不远。中间隔了房。她本想将苏迟安排在她的隔壁,可一来她房间另一边的那间房有些小,阳光不够充足。二来,她就是打从心里觉得苏迟的房间定要挨着房,她对男人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对苏迟,有一种野兽的敏锐。
她就是觉得,苏迟会喜欢挨着房的那个房间。
上官女魔头做起事来倒是非常妥帖。
苏迟人是过来了,可他衣服用品都没有带来,女魔头第二天上午一到公司,就打电话让她的私人御用裁缝带着助手过来,要给苏迟量体裁衣。
也许,在女魔头内心深处,还是希望苏迟能尽快穿上她喜欢的衣服,站在她面前取悦她。
只是,苏迟毫不配合的,依旧昏昏沉沉的睡着。张妈走过去,轻轻喊了几声“苏先生!”他也只是睁开眼看了看,就又要睡去。
张妈看人睁开眼睛了,赶紧轻声细气得对他说:“苏先生,小姐叫了裁缝师傅过来,要量一下你的尺寸。”苏迟听了,就挣扎着撑了身体半坐起来,声音沙哑低弱却又不失礼貌的回她:“谢谢,您让他回去吧,我不需要。”
这是苏迟来到山顶大宅三天,第一次开口说话,温和又谦逊,透露着良好的教养和自律。他看上去也是被人伺候惯了的,那种隐隐的矜贵让张妈很是熟悉。
张妈一下子就被他温雅的声音给迷惑住了,心里喜欢的不得了。可是,看着他为了不失礼貌,强撑着坐起来跟她说话,又实在是有些撑不住的样子,张妈就心疼起来。哪里还忍心强劝他量什么衣服尺寸呀!干脆自作主张,先请裁缝师傅按大概尺寸给苏先生做几套睡衣和居家服,其它衣服尺寸等苏先生精神好些了,再过来量也可以的。于是,张妈又将她家小姐遣来的裁缝师傅送走了。
苏迟又是昏昏沉沉的睡了一天,到了夜里,体温又飙起来。上官魔头今晚回的早,10点多又叮叮咣咣的踢着高跟鞋,带着一身不太大的酒场气息扑在苏迟床边。
她今天非常清醒,心里猫抓一般的想了苏迟一整天。
今天晚上是请市委秘长吃饭,人家身边有个助理,很年轻,挺斯秀气,竟有那么一两分像苏迟。上官凌波越看就越是心痒,连说带笑的灌了那小秘好几杯酒。可是,那小秘虽然也很是斯,也算白净,让喝就喝,也很听话,但就是感觉比苏迟差着不少。
没有苏迟那般孤高如月,矜清若风,没有苏迟那般温尔雅,芝兰玉树。也没有苏迟那般睿智沉静,蕴藉含蓄……总之,哪哪儿都差!上官凌波越比较就越想念,越想念就越心焦。越心焦,就越发觉得那人遥不可及,就更想将他拥在怀里……
这么纠结着,她就随意应付着笑闹了一回,也就越来越没了兴致。
恰好饭后,人家正主端着架子不肯再去其他地方,她也就顺坡下驴的道了别,让Alan见机行事的安排,自己急匆匆跑回了大宅。
上官凌波心头蹭蹭窜邪念,只想把美人儿扑倒抱怀里。可是,那人依旧烧的没有一点精神,低低的喘气,昏昏睡着,依旧对她不理不睬,依旧不能在她面前走来走去。
上官大小姐有些焦急的来气,扭脸高声叫张妈。
大宅没有管家,张妈就算是多操着心的半个管家了。这时,也许是上官女魔头的动作太大声音太高,苏迟睁开了眼睛,他双眼烧的有些发红,嘴唇也苍白的起着皮。他看到这个女人扑在自己床前,就费力的去支起身子,只是,他即便自觉已经很努力了,依然没能顺利的坐起来。最终只能尽量不算失礼的倚在床头,脸色苍白憔悴虚弱的看着她。
上官女色魔面对着这样的苏迟,就算身上长了一万个荒淫心眼儿,也不敢再借酒装疯,行那淫思妄想之事。
别说行了,想都不敢想!
所以,她只能皱着眉头颇为烦躁的问:“你怎么一发烧就没完没了呢?”
苏迟垂下眼帘,脸色似乎更加苍白,手抚上胸口,嗓音暗哑低弱:“抱歉……”
那女色魔的一颗心,简直就要被他这个样子勾起来荡开去,撞碎了再粘巴粘巴组合起来后,恨不得要张开血盆大口……
呃~唉!他这孱弱的样子,我再七想八想的还是个人吗?女色魔很自己把自己当人的按下心的头淫思妄想。她——只能十分仁义的说:“那你,你好好休息吧!”就再一次逃也似的逃出了苏迟的房间。
第二天上官凌波有重要会议,早早的离开了大宅。
张妈正站在楼梯上支使着小兰打扫小姐的房间,就看见苏先生的房门开了,他人摇摇欲坠的扶着门框站在那里,把张妈吓了一大跳:“哎哟苏先生,侬怎么自己起来了哇,侬这么一直发着烧,这都第五天了哟,哪里有力气的呀,”她急忙跑上前扶住苏先生,感受着他身上不正常的热度,又忍不住唠叨,“这烧反反复复的,一直这样下去可不行的呀!”
苏迟由张妈扶了自己回到床上,喘了会儿,平复了一下乱七八糟的心跳,温声道:“能不能麻烦您,帮我买点退烧药来。”
“可以的呀,可以的呀!”张妈一叠连声答应,“哎哟哟,上次请的那位医生哇,只让物理降温,也没开药的哇,苏先生您烧了这些天的,我们只在一边着急,都不敢乱买药的。”
人家苏先生刚刚到她们家,一来就生着病,发着烧,过了这么些天,她家小姐只有第一天请了医生来看,也没给人家用药,然后就什么都不管得就这么一直拖着,再给拖出个好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