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清风明月,半夜鸣蝉,姑娘的名字当真是好听。”玉堂看着面前穿着婚服的少女,温温柔柔的嗓音又溢了出来,那似乎是掺上了阳光一样温暖的声音,叫人很难不心生好感。
清风听言只是笑了声,说:“玉公子也是。”
玉堂微微低头,原本有些紧蹙的眉头却舒展了开来,轻声问着:“姑娘还记得自己是怎么到这里的吗?”
清风闻言,微微一愣,随之就低下了头,似乎真的陷入了思考,却终究没有结局。
显然,她不记得了。
清风的性格就如同清风一样,自在洒脱,却又不失风雅温婉,只是她除了玉堂以外,似乎和谁都说不出来话,只是寻常闲言碎语,偶尔见面寒暄几句,对于他们的处境没有半分追究,这种态度不像是来到异世茫然之客,也不像是本地之人早已见过,倒更像是……毫不在意。
她不在意自己为何而来,因何而去,也不在意只记得名字的自己到底是谁,不在意过去,不在意未来,哪怕就是当下,也都是能行且行,得过且过。
太过安逸,叫人不得不感觉到诡异。
直到,第七城浩劫!
未曾想这日清风看着归来的几人,递上了清水,说着:“你们说,如果当真这九辰域就此消散,万千百姓灵魂,该当何在?”
九辰域……对啊,这九辰域,才是这方世界之名,譬如九颗星辰,熠熠生辉,不绝璀璨,或许自此诞生缘由,也是如同这个名字一样,承载着先祖的美好愿望。
可是……
玉堂听言,沉声说着:“在我们第九城,有‘魃’一说……”
然而清风却直接打断了玉堂的话,她似乎知道玉堂想要说什么一样:“不是,这不单单是你们第九城人的看法,更是整个九辰域共同的说法,不过一到七城明相对来说远远先进于第九城,也自然不再相信什么鬼怪邪说,更何况,真正对魃的理解只是那个逢出必乱,伴有大旱的……呃,干尸。”
“所以在一定程度上,魃,是有实体存在的,也可以理解为是人死后那副来不及腐烂的躯壳,这个时候的魃是一种没有灵魂,只知道杀戮或者在他的驱使着,也就是让他成为魃的人的操纵下为所欲为,而我想问大家的,其实是那个被魃这副躯壳剥离的灵魂,也就是被你们称为是魃灵的东西。”
清风说完,仍旧面无表情的品着手中的茶,丝毫不去在意对面几人突变的脸色。
“清风,九辰域的事情,你为什么这么清楚?”玉堂震惊的睁大了眼睛,身体也微微前倾,以往一直躲在袖子里的手也被他抽了出来,支棱在桌子边沿。
清风甚至连头都没有抬,只是掀了掀眼皮,看了清风一眼,唇角微微勾起,但也只是一瞬之间便消失不见,她朗声开口,声音中少了过往的温柔,反倒是带了几分清冷:“现在还不是你们知道原因的时候,不过,我确实不属于九辰域的任何一个城池,诸位也不要介怀,就这么顺其自然也好。”
最终这个事情还是因为长赢几人面对九辰域这接二连三的灾难不得不做出妥协,纵然心中疑虑,却还是选择相信她。
也就没有再计较这些事情。
也就是那个时候,他们遇到了卡洛儿,一个真正意义上拥有救治他人能力的外来者。
——
入夜,寒风凛凛,席卷着这片荒凉的土地,而在环城河边,玉堂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在这里,一动不动,他看着已经因为夜色而看不清原本河中景色的河面,似乎是在发呆。
第七城,消失于冰寒。
简单来说,那里所有的人都是冻死的,也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变成了一座冰城,让玉堂感到不安的不是第七城的毁灭,而是他的方式,他从来都没有想到,属于第七城的灾难,竟然是冰寒。而原本的第七城,是奉火为尊的火系术法城,是整个九辰域对火元素掌控的炉火纯青的城池。
九辰域每一个城池都有他们立身九辰域的根本,第九城被其他城池称为“下民”,就是因为第九城没有天生的天赐神力,唯一的优点就是人数多,非常多,占地面积远远大于前面八个城池,九辰域以中心池为根基,掌握着自然之力,和自然有着不可分离的关系,可以说,九辰域所拥有的一切,都来源于自然。
对九辰域的人来说,自然就是人间的神,不同的城池都会掌握一种自然界赐予他们的天赋,第七城就是火元素的元素之力,这些,长赢他们并不知道,但是玉堂是土生土长的九辰域的人,是第九城少主,虽然第九城在所有人眼里都是低等的下民,却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城池敢侵占第九城的一寸土地,这是因为千年前的“九部预言”。
而关于“九部预言”的内容,只有历届城主和长老才能知道。
他,就是在一次意外中知道的。
玉堂早就知道,九辰域,逃不开这场浩劫。
正是因为“九部预言”的存在,“预言”也就不单单只是预言,更是对上八城的一种警告,和对第九城的保护。毕竟,九个实力
悬殊的城池才能相安无事整整千年,也是因为“九部预言”,他才知道原来九辰域的毁灭,早就是命数。
所谓的“九部预言”,无非也就是那么一句简单的话和一句简单的警告,让人心甘情愿执行的不是这两句简单的话,而是说出这两句话的那个人。
那个,高出于九辰域,一念之间创造了九辰域的三千门门主——那个只在传说中出现过的人。
他的地位,甚至超过了九辰域的九位圣祖,不过,这些都是代代相承下来的了,谁知道经历了一千年的现在,会被更改成什么样子。
“玉公子?”
背后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玉堂原本飘忽出去的思绪被瞬间拉了回来,他微微转身,看着身后到来的人。
“清风姑娘,你怎么来了?”
“公子叫我清风就好,这话应该我来问吧,已经这么晚了,公子怎么还不早些休息,反倒是在这里偷偷吹风了。”清风笑着,全然没有了今天长几人归来的时候询问“魃”的时候咄咄逼人的样子。
玉堂没想到清风会问这些,看着清风的目光呆滞了一会儿,不过良好的自持让他很快回神:“只是想到最近的事情,心中有些烦闷,出来转转罢了。”
清风就着河畔边,在玉堂的身边坐了下来,清风注意到她的动作,微微侧目,那人还是那身红色嫁衣。
恍惚间想起一句话,少时在上城的话本里看到的:
懒梳妆,倚朱窗,钗环不戴。面无粉,冷淡了胭脂。然,玉容美貌依旧,粉面生春不改。
确实是“面无粉,冷淡了胭脂。”
恍惚中,又想起那个拉着自己话本的少女了,如果她还在,成婚的时候,一袭嫁衣的样子,怕是和清风一般无二吧。
她们,好像,又好像不像。
玉堂苦笑一声,收回了目光,耳边却乍然听到一声熟悉的呼唤。
惊如当年——
“小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