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喜跟着齐小玲工作了一个星期,诸事皆顺,眼看着案子就要顺利结束,他们约了周五去跟对方签合同。 然而,就在周五中午,高士昆将齐小玲叫进了办公室。齐小玲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像被霜打过似的。 回到座位上,她轻描淡写地甩给旁边的秦喜一句话,“下午行程取消,世恒的案子交给老鲍了。” “啥?”秦喜以为自己听错,情不自禁嗓门就抬得老高,将办公室里的人都惊得扭头往这边看。 齐小玲叹口气,示意她先坐下来,然后缓缓道:“客户投诉了,说我们不专业,他们需要一位资深的同事对接。” “什么叫我们不专业啊。”秦喜虽然极力压低声音,但还是难掩愤愤不平,“我们都跟了那么久了,早不说晚不说,捡在签合同之前说我们不专业,那之前早干嘛去了,那时候怎么没说不专业呢。” “行了,你别唠叨了。”齐小玲看透了似的,“还不明白么,是有人在抢客户。” “可是我们跟了这么久,按道理高总监也不至于要换人跟啊。” “那是客户的意思,只能说老林太有本事了。” 秦喜讶然,“你是说老林在搞鬼?” 齐小玲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秦喜一下午心情都不好,完全没法进入工作状态,她想了又想,把齐小玲拉进了小会议室。 “小玲,这件事情太蹊跷,我们不能就这么秦名其妙地把客户转出去。”秦喜郑重地对坐在她对面的伙伴说。 在公司齐小玲算是老人了,这么几年很多事情都见识过,虽然她也知道事情蹊跷,但她却从心里抵触再去做任何努力,再好的项目,只要惹上了麻烦,她就想尽快甩掉。 可是秦喜是新人,她并不知道什么事情该深究,什么事情该放弃,只是按照正常的逻辑,觉得自己跟了这么久的项目,到头来要给别人,实在不甘心。 “算了秦喜,是人家客户的意思,你再不情愿也没用。”齐小玲耸拉着头说。 “不行!”秦喜一拍桌子,惊得齐小玲坐直了身子,紧张地看着面前义愤填膺的姑娘继续,“客户不可能平白无故地说我们不专业,我要去找他们说清楚。” “你要去找世恒那边?”齐小玲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她。 “是的。”她郑重点头。 对秦喜要去找客户的想法,齐小玲打心眼里是反对的,但是那姑娘倔劲儿一上来就没人能劝得住。最后她也不说了,只是在秦喜临出发前给了她点建议。 “秦喜,如果你想扭转局面,建议你做点公关工作。” “公关?怎么公关?” “这个……”齐小玲语塞,其实她自己也没做过客户公关,但是她不想在秦喜面前掉链子,眼珠子转了转她说:“这个有很多方法啊,比方说请他们吃吃饭,喝喝酒,唱唱歌什么的。” 秦喜听了“前辈”的建议,顿时觉得茅塞顿开,带着必胜的信心奔向客户。 哦不,应该是奔向了自己给自己挖的坑。幸亏半路杀出个神秘的家伙,救她出了虎口。 一夜惊魂后,第二天清晨,当明亮光线从窗帘缝隙射进来,照到她脸上时,秦喜醒了。 眼睛还未睁开,她习惯性地伸手去床头摸手机想看看时间。可是手到之处,别无所获,目光疑惑地看过去,等看清床头景象,她猛地一惊,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里根本不是自己的卧室呀! 她滕地坐起来,目光迅速扫视了屋内一圈,最后,当目光落到自己身上时,她的头“轰”地就炸了。 自己的身上,穿了件纯白的男士衬衣,而昨天那件黑色套裙早已不知去向。她一边慌乱地左顾右盼,一边极力回想昨晚的事情。 她只依稀记得自己昨晚被张经理灌了很多酒,那胖子最后借着酒劲儿意图对自己不轨,自己好像还打他了,后来……后来有人进来,可是光线暗淡,加上头脑混乱,她根本没看清他的脸,只记得是个来拯救自己的英雄。 等等,自己最后是坐上了那人的车的,那肯定是那个人带自己来的这里,他该不会,该不会……她越想越害怕,看了眼身旁的位置。床单早已被她滚得稀里哗啦,压根儿看不出来昨晚是不是有另外一个人躺过。 她又趴下来,鼻子贴上身旁床单,用力地嗅。可是越用力好像越闻不出来味道,开始还能闻到淡淡的清洁剂的味道,到后来竟然什么味道都没有了。没办法,她先抬起头,等鼻子适应了空气的味道后,再贴近床单。 来来回回闻了很久,最后还是一无所获。 正在懊恼的时候,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
她吓了一跳,导致接起手机的时候满肚子火气。 “秦喜,你怎么了?”电话那头的齐小玲听出了她口气里的不友善,疑惑地问:“生病了?心情不好?所以请假了?” “什么请假了?”秦喜火气未消。 “你没请假啊,姐姐,没请假你到现在还不来?” 一句话点醒了秦喜,她赶忙问,“现在几点了?” “十点了,大姐。” 秦喜只觉得一口凉气儿从心里直逼嗓子眼儿,语气软下来,“小玲,帮我请个假,我病了。” “真病了?” “真病了,病的很严重。” “不会吧秦喜,去医院了么?……不行,我还是不放心,你在哪里,我去看看……” “不用!“秦喜果断拒绝,“我自己能搞定。” 挂了电话,她坐在床上发了半天呆,待心情慢慢平复后,她起身走到旁边衣帽间,那里靠门口的位置有个落地的镜子。她站在镜子面前,看着自己被拉长的身体,缓缓褪下了那件长级大腿根的男士衬衣。 凹凸有致的身体毫无遮掩地呈现在自己眼前。 再三确认自己并没有被人怎么样之后,她松了口气。 洗完澡,她在房间角落里找到了自己昨天穿的那套裙子,裙子上残留着油烟和酒精的味道,虽然难闻,但她别无选择,一番心理斗争之后还是换上了。 换好衣服,她拉开了窗帘。窗外景致和喧嚣声汹涌而入。阳光刺眼,她毫无防备,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几秒钟之后,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身处的地方竟然是洲际酒店。想到这里,她快步奔向外面客厅。客厅里空无一人,她直奔目的地而去,穿过偌大的客厅和走廊,拉开了房间大门。 一个结论在她脑海里迅速被确定:这里是德诺洲际酒店。自己昨晚在洲际几千块一晚的总统套房里住了一晚。 那个带自己来的人可真够壕的。她下意识地就想起了徐升,不可抑制地打了个冷战。 离开的时候,她更加肯定昨晚从ktv带走自己的是徐升无疑了,因为房门口插房卡的位置是空的。也就是说,昨晚那个人并不是用房卡进出,他有这间总统套房的钥匙,他是这里的主人。 那个男人,从十八岁开始就一直阴魂不算地缠着她,八年前,她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摆脱了,没想到自己如今竟然进了他的公司。 如果当初知道他是德诺的老板,她无论如何是不会进的。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就算要换新工作也要瞅到好时机,眼下家里老爷子和老太太都退休在家,还有秦楠那只猴子,自己负担很重,是断然不能冒然辞职的。 她心情沉重地下到酒店大堂,大堂里人来人往,工作人员忙着应付往来入住和退房的客人,她忍住了想去问是谁住在3206房间的冲动,默默离开了富丽堂皇的洲际酒店。 虽然请了假,但她不敢回家。昨天自己彻夜未归,手机上有十几个老爸老妈的未接来电。为了不让他们着急,她给他们一一回了短信,谎称自己昨晚有项目,在公司加了一通宵的班。信息刚发出去,电话立马就又打过来了。 她接了电话,用尽浑身解数,好不容易才让老妈不再担心。 在街边小店里简单吃了午饭,她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竟然不知不觉走到秦楠的学校附近。秦楠就读的小学是在原来老校园的基础上改造而成,自己以前也是在这里上过学的,那时候,秦楠的爷爷是教五六两个年级的语老师。 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老爸也会像其他老师一样,顺利工作到退休,然后在家安享晚年。可是,他当年为了自己得罪徐家,被学校开除,气急攻心导致高血压犯了,腿脚上落下毛病。 虽然治好后他又去了一家私立小学,工资比以前在公办学校高出不少,但心理上那关一直没过。 哪怕时隔这么多年,徐家也付出了代价,但他们一家人心里上的那一关一直没法过去。 刺耳的铃声响起,惊得树荫下的秦喜身子一抖,看看时间,是放学时间到了。 远远望去,二年级门口,小朋友们的身影像偌大的黑点,一个接一个越来越多,望着密密麻麻穿同样衣服的孩子们,她整个人都懵了——竟然不知道哪个是自己儿子。 腿上突然被人猛撞一下,一张笑脸抬起来。秦楠刚出教室门就已经看到她了,喜出望外地扑了过来。 秦喜心里高兴极了,那是从内到外渗透到每个毛孔的快乐。她像个大力士般地抱起了儿子,惹来周围小朋友和家长的侧目。她也不管了,不管秦楠长多大,长多高,她都会毫无顾忌地像抱个婴儿一样抱他。 <
> 平时都是外公外婆来接,秦楠没想到老妈会来接自己,他乖巧地拉着她的手,抬起头用稚嫩的声音问:“妈妈,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下班了?” “是啊,因为我提前完成任务了呗,我一想好久都没接我们小楠放学了,就提前下班走了。” “哦,那你以后可得再努力点。”小孩子的声音坚定极了。 “啊?” “再努力一点,争取每天都能提前完成任务,来接我。” 秦喜“噗嗤”一声笑了,笑完了又觉得心酸,自己平时太忙了,为了好好工作牺牲了陪伴孩子的时间,小家伙其实也是有感觉的。 “好的。”秦喜郑重地道。 “那我们拉钩。”秦楠停下来,伸出小指头勾上了秦喜的,“拉钩,一百年不许变。” 拉完勾,秦喜又将秦楠抱了起来。结果,小家伙不情愿了。 “哎呀,老妈,你放我下来。” “不放。”秦喜固执地不肯松手。 “好丢人啊。”秦楠伸出双手捂住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