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毙命,不让死者遭罪,也未奸.淫,却故意在现场留下污物。
那人到底想干什么?
官府严防死守,所以并无过多消息漏出去,满城人只知接连有姑娘离奇死去,却并不知晓其中细节。
若是被人知道了,即便遇害遭难的是那些姑娘,世情如刀,是否也会有人借机谴责那些女子不守妇道?
凶手是想破坏这些女子的名节吗?让人以为她们是遭人凌辱而亡?
因为官府把控消息,没有达到他的目的,所以才一再地行凶?
花令时整理好死者衣衫,又将棉被盖好,宋观前这才转过身:“仵作验尸,凶手使的是杀猪的尖刀,就是下午你们在西跨院用的那种。”
“城内所有屠户都被排查了一遍,有嫌疑的也很快就随着下一起案件的发生被排除。”
花令时皱眉:“就不可能是多人作案?”
宋观前摇头:“不太可能。作案手法可以模仿,但力道、习惯、角度不可能完全趋同,更何况,那人有功夫在身,气力不比常人。”
“那人为何要杀这些女子?”
“我不知道。”
风灌入室内,床帐被吹得飘起,少女的脸在一摊鲜红血泊中宁静得有些瘆人。
真有人会死得这么平静安然?是凶手的怜悯,还是示威?
花令时突然想起那日下午薛屠户杀猪时的样子。
“凶手不是杀猪的。”
宋观前眉峰微挑:“为何?”
花令时道:“你记得薛屠户杀猪么?他先搬住猪下巴,然后才使的尖刀,这是杀猪行当里惯用的手法,因为这样可以稳住猪身子,免得挣扎间扎错地方,又能借力。屠户经年累月杀猪,他又使的杀猪刀杀人,怎么可能完全不带半点杀猪时的习性?”
宋观前意味不明地看向花令时:“我记得花娘子,也不是用惯用手法,却是因何?”
花令时此时也不计较他的试探,她心中憋着一股郁气,四处查探屋内陈设。
“教我杀猪的,是一位好心的大娘。她是集市里唯一一位女屠户。”
大娘教花令时的,也是寻常的一套流程,但每次花令时见那些猪在屠刀下悲声哀嚎,都下不去手。
从前她也未发现自己是这样优柔寡断的软弱之人。
但是为了生计,就算那场面残忍、血腥,她也得做下去。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想用自己的方法,让那些注定赴死的畜生稍微好过一些。
于是之后杀猪,花令时都是出其不意一刀毙命。
宋观前怔忪,没想到是这样的缘由。
此时此刻,他突然觉得有些不自在。
花令时转了半天,只在窗台上看到半只鞋印。
宋观前:“之前现场也出现过,是寻常的布鞋,穿的人太多,锁定不了什么。”
花令时却盯着那鞋印仔细查看起来,宋观前见状,执起油灯为她照明。
不久前还剑拔弩张的两人此刻凑着头,胳膊叠着胳膊,但谁也没在意这点小节。
花令时:“看出来了吗?”
宋观前:“你是说鞋印有些湿?”
两人突然对望,今日天和气清,并未下雨。
宋观前蹙眉:“只凭他趟过湿地或有水处,也难以锁定具体的人。”
花令时突然问了句不相干的话:“你种过花吗?”
不等答复,她继续道:“不同的花对土质的要求不一样。”
她取下发髻上银钗,轻轻刮下一粒鞋印上的泥土:“懂行的花匠对所有土壤都会有所了解,酸土、碱土、透气透水,肥力不同,适用不同的花。”
花令时直起身:“东家富贵,这点事应该不难办吧。”
若是能请懂土的能人分辨一下这鞋印上的泥土,也许会有新的方向。
宋观前眼里像是亮起了一星火光,他后退一步,躬身一揖:“多谢花娘子。”
接过银钗转身欲走,身形突然定住。
他蓦地转身:“花……”
花令时不解,宋观前却是有些兴奋,他大步走向床边,衣袂盈风鼓起,一手指向床上尸身:“石楠花!”
花令时也呆住了。
受宋观前影响,她也以为那被子上的污物与腥臭气味是凶手变态之行。
可是一开始,花令时闻着那股气味,想到的是石楠花。
如果泥土有异,会不会那气味并不是什么自渎的赃物,正是石楠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