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很长一段距离后,何必问道:“你们俩是不是一对啊?”
他这人半点不会隐藏自己的心思,有点什么就都摆在脸上,姜义早就看出来他好奇难掩,故意地说些模棱两可的话让他猜。
“是啊。”
何必登时皱起了脸,似乎无法理解她的行为,又道:“他都这样了你还跟着,没钱没势的,图什么啊?”
姜义道:“图脸。”
何必道:“天下美男多得数不尽,比如你眼前的美男子我。可你也长得不差……”
他顿了顿,改口道:“长得很好看,就不能换一个吗?”
姜义揶揄道:“你这么故意地避开他说这些话,还跟我推销自己,莫不是要挖你同窗的墙角?”
何必急忙否认,道:“你……你虽然长得好看,但小爷我才不是那种只看皮囊的人。我是看你为人尚可,怕你受人诓骗,误入歧途才好心劝说的。”
姜义道:“多谢你的提醒。我什么都知道,我们俩也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至于他的为人,我就不再多说了,别人嘴里听来的总是没有自己看见的更为真实可信。”
何必道:“你就瞎说吧,还不是那种关系,不是那种关系还能这么待你,除非他欠你天大的债,否则没有一个男人会这样无缘无故又无微不至地照顾一个女子的。”
姜义笑道:“那你可猜错了,恰恰相反,是我欠了他一大笔债。”
说罢进了医馆,在排队领药的几条队伍旁边小心挡开周围人,为何必腾出一条能走的路来。
姜义扬声道:“大夫,这里有个腿受伤的,辛苦您看一下。”
没想到那其中一位刚好空闲的中年大夫一听,忙不迭地跑来,帮忙把人扶上了塌。
姜义走到屏风外,听见那大夫嘶嘶的吸气声,十分不解地在里头研究许久,又喊来另一位大夫,两人窃窃私语议论了好一会,看得人心里干着急。
姜义问道:“大夫,我这位朋友的伤很严重吗?”
后进门的那位大夫走出屏风外,皱眉道:“说不准,需得观察几日。”
姜义道:“这是什么意思?”
大夫低声道:“我们怀疑他染上了疫病。但这病初期也没个统一的症状,实在不敢妄下定论。”
姜义道:“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熬吗?这伤口两日都不见好,什么病会有这样的症状?”
大夫道:“这病起初症状各异,待到统一的症状显现,便开始高烧不断,呕血抽搐,连带着毛发开始脱落,浑身出现大小不一的血洞,再往下,便少见了。少有人能耐得住那等疼痛,熬到这个时候。”
姜和自小学医,姜义虽然没有深入了解过,但多年的耳濡目染下,对病症的了解和应对方式都比常人丰富,可从未听说过有这样的病症。
大夫无奈道:“两日算什么,有的人一点症状没有,忽然地倒下,也有的人身上扎破个小洞,半个月都没好,硬生生熬成个茶杯大小的洞,全都看命啊。”
他叹了口气,又道:“若不是这病来势汹汹,症状又难以琢磨,也不至于变成如今这般局面。你看看外头那些排队买药的,
其实就是买些强身健体的药求个心安,可要真染上了病,堪称无药可医啊。”
说着,医馆的不知何处爆发出一声惨叫,惨得人心中猛地一颤,叫得如用尽浑身最后一丝力气般声嘶力竭。
这等现象大夫早已见过多次,他勉强撑起一抹笑,道:“我还想着好不容易有个普通患者,好让我借机休息休息,现在看来,难喽。”
姜义见他转身将要离开,道:“明知他们没有生还的可能,还要去吗?”
大夫道:“要啊。”
姜义道:“万一你也染病了呢?”
大夫笑道:“身为医者,早在入行前我们就做好了这个准备。”
临出门前,他又道:“再说了,这些生病的人都跟孩子似的,我不去,他们会害怕的。”
姜义问这话,并非一时兴起。
瘟疫蔓延得这样快,各地管控得再严格,也迟早有一天会传到都城去,届时姜和绝不会袖手旁观。
父亲自小不在身旁,长兄为父,姜和自己都还是个孩子时就要照顾另一个孩子,两人间的感情不是一句简单的血缘关系便可囊括的。
她想着,姜和也是医者,在这事上,他们的想法应该是类似的吧。
正愣着,肩膀被人轻拍了一下。
何必担忧地问道:“叫了你好几声都没搭理我……明明是我来看病,怎么变成你忧愁满面了。”
方才好像是听见了几声长孙姑娘来着。
姜义道:“就不能是我担心你吗?”
何必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目光,脸上升起两抹淡红,道:“谁要你担心了……”
姜义道:“总之,这几日有什么不适记得及时说,我们立马送你去最近的……”
“不要。”
话没说完,何必开口打断。
何必道:“我方才都听见了。不论我病情如何,都请姑娘想法子把我送到连州分堂去。答应先生的事情我一定要做到,否则我会死不瞑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