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征战,儿子满心欢喜回家,本该是开心的时刻,迎接自己的却是接连噩耗:爹娘分开了,娘改嫁了,爹死了,死前还杀了人……这恐怕比让他死在战场上还难受,这绝对是范大成作为父亲最不想看到的。
在衙门六年,柴有味对县衙的情况可以说是洞若观火。依他看,成元只要还在这知县的位置上坐一天,就绝对不会让那本影响女儿名声的笺公之于众,笺一天不公之于众,镇上也就一天不会有人理解范大成要对成霜动手的心情。范大成大概也是因为想到了这一步,才会偷偷摸摸将笺寄到童七姐处,做好了在永慈寺和成霜你死我活的准备。
如今想来也当真后怕,童七姐但凡那日遇到的不是柴有味,错将笺托付他人,如今的后果不堪设想。
事情按照这个方向发展下去,来年二人的儿子归来一定会被骂成是白眼狼的儿子,再难在镇子上生存下去。
若说别的伤痛还有治愈的可能,那这道疤只怕是会永远疼下去的——哪怕自己不在意了,也总会有人用自己的方式提醒他:他爹不是个好东西,坏东西生出的东西,也不是个好东西。
刘贵枝推测,“范大成一开始并不知道能通是范小舟,所以最开始计划杀人的时候,他一定没想到能用杀鬼的幌子来掩饰自己杀人的行径。在遗上撒谎,骗我们他是误以为撞鬼,出于自保才拔刀捅人的言论,应该是他在闭寺大典上看到范小舟的脸之后才编出来的,那时他正恍然大悟原来能通竟是自己死亡多年的弟弟范小舟。”
接下来的事情众人也便知道了,当夜衙门便查到了菜摊。眼看事情要败露,范大成正需一个能美化自己动机的方法。
“原来……”柴有味喃喃,“所以他便灵机一动决定利用’范小舟的脸’,为儿子做最后一件事……”
刘贵枝不置可否。
某种意义上,范小舟此次也算是阴差阳错救了外甥一命。
“阿阿阿——阿嚏!”本来都好得差不多了,刘贵枝话音未落间,柴有味的喷嚏不知怎么又卷土归来了。
此时两人已经快排到了方才瞎子三人所在的位置,队伍又莫名其妙停了下来,好在这一回,他们能清楚地看到发生了什么。
“你谁啊?”坟坑边,李大娘依然没离开,此刻脸上带着泪痕,说话却已没了哭腔,“你打哪来的在这儿多管闲事儿啊?”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颗圆滚滚的脑袋从队伍中冒了出来,刘贵枝正觉得那后脑勺有些熟悉,接着就听到了更熟悉的声音,正是衙门的小衙役。
人多队长,刘贵枝于柴有味竟都没看到,原来除了瞎子,衙门还派了额外的“代表”出席葬礼,主要成员,便是这几日真正为范大成送终操心的小衙役与老衙役。
“李大娘,我不是多管闲事儿,我是想替大伙儿请您快一点。这坟坑边一共就这么几个位置,您老占着这地方不走,后面人又越来越多,这队得排到什么时候啊?您要是没什么……”
“你谁啊?!”李大娘又是一声吼,干脆打断小衙役,撸着袖子从地上站了起来,一副要干仗的架势,疾言厉色,怒目圆睁,一扫方才的悲伤,手指坟坑里的棺材,“范家这兄弟俩,可都是我给喂大的!大成就在地底下,也得叫我一声干娘!死者为大!今天大成不想让我走,那这个空,我不想让没人能让我让!你又是哪根葱,大成认识你吗你就敢来指摘我?”
“我……”小衙役回头扫一眼看热闹的众人,那一刻也不知犯什么轴,就是想到自己近一个月来对范大成的照顾,突然感到委屈,原本只是想伸张正义维持秩序的心当即便成了反唇相讥,没理也要辩三分,“您问范大成认不认识我!?您给范大成喂过水吗?您给他端过屎端过尿吗?您有一晚上只睡两个时辰在他床边守着他吗?这些我都做过!您说他认不认识我!?”
李大娘呆在原地,哑口无言,一旁众人却炸开了锅,纷纷议论,东猜西揣,物议沸腾,看小衙役的眼神也愈发奇怪了起来。
小衙役感风向着自己这边吹来,腰杆都挺直了三分,一下来了兴致,毅然投入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关于“谁和范大成更熟”的比赛。
李大娘:“大成生辰是多少?”
小衙役:“六月初八,属羊。”
李大娘:“大成不吃什么?”
小衙役:“不吃韭菜不吃羊肉。”
李大娘:“大成——”
不等问题问完,小衙役仰头背诵:“独子,十岁入私塾,十五落榜,二十学裁缝,二十一娶妻,二十二生子。”
李大娘气得牙颤,转而眼珠一动,灵光一闪,胸有成竹,“大成的乳名是什么?”
乳名?
脖子还是硬的,小衙役眨眨眼,心虚一瞥,“嗯……二虎!”
听到答案,李大娘不觉露出满意的微笑。
“大宝!成子!小柱!”
“哈哈哈哈哈……”李大娘笑弯了腰,“不知道了吧,大成的爹妈都不识字。他的乳名,还是我翻了一宿《尔雅》找出来的,因为字太难认,大成直到长到十五,他爹娘都没叫过这名字。”
小衙役眉头颤抖。
“流囹,流水的流,囹圄的囹。”
人群中,无人注意的角落中,两个脑袋猛地抬了起来。
与此同时,老衙役亦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我……”小衙役回头扫一眼看热闹的众人,那一刻也不知犯什么轴,就是想到自己近一个月来对范大成的照顾,突然感到委屈,原本只是想伸张正义维持秩序的心当即便成了反唇相讥,没理也要辩三分,“您问范大成认不认识我!?您给范大成喂过水吗?您给他端过屎端过尿吗?您有一晚上只睡两个时辰在他床边守着他吗?这些我都做过!您说他认不认识我!?”
李大娘呆在原地,哑口无言,一旁众人却炸开了锅,纷纷议论,东猜西揣,物议沸腾,看小衙役的眼神也愈发奇怪了起来。
小衙役感风向着自己这边吹来,腰杆都挺直了三分,一下来了兴致,毅然投入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关于“谁和范大成更熟”的比赛。
李大娘:“大成生辰是多少?”
小衙役:“六月初八,属羊。”
李大娘:“大成不吃什么?”
小衙役:“不吃韭菜不吃羊肉。”
李大娘:“大成——”
不等问题问完,小衙役仰头背诵:“独子,十岁入私塾,十五落榜,二十学裁缝,二十一娶妻,二十二生子。”
李大娘气得牙颤,转而眼珠一动,灵光一闪,胸有成竹,“大成的乳名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