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阿昭此时心里头千万思绪,这道声音一出,她脑中再无法思考,膝盖一软就跪了下去。
这一遭总要来的,自从她跟在了谢衍身侧,心再没放下过。
阿昭垂头,不敢看谢衍神情,只是她想不通谢衍为何会在这里出现。
谢衍从来不近女色,更瞧不上青楼这样的地方,是不可能来的。
她来不及细想,就感觉下颌被一双大手抬起,面前那双冰冷的眼眸里似翻滚着波涛,冷冷问她:“乱跑到这种脏地方来做什么?”
他又冷哼了声:“前两日为了个女人弄得要死不活的,这才好了些,就跑到这儿来玩女人了?”
又一道嘲讽传来:“就你这秀气的小身板,跑到这地方,小心被人盯上拐走了,银子也没了。”
谢衍口中的女人,好似低贱的脏东西,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
阿昭心头莫名不舒服,她想侧头不去看谢衍那双轻蔑的眼睛,却被谢衍箍住,动弹不得。
她身上的衣袍凌乱,领口被扯开,露出里面洁白的里衣,胸前还隐隐约约印着一个脚印。
可怜的还是她那张苍白的小脸,嘴角嫣红,眼下泪痣斐然,乌黑眸子里清亮又脆弱,湿漉漉的像是正下一场江南烟雨。
阿昭无路可去,下巴被掐的发疼,眼角又开始发红,却不敢落泪,巍巍摇着头。
这番场景,要不是那一身男子圆领衫,说是个女子也不为过。
就阿昭这副样子,要是被有心人盯上,她怎么被绑走的都不知道。
如今京城里多盛行男风,青楼这样的地方鱼龙混杂,她要是落到那些世家贵族里,早不知被那些人玩成什么样子了。
这样想着,谢衍带着扳指的拇指抚向阿昭那发青的嘴角,那处皮肤滑的发腻,他不觉间已停留几许,直到他望向阿昭那双惊惧的水眸时,才手指一顿,淡淡收了手。
外头长风的声音适时响了起来:“殿下,那几个人怎么处置?”
谢衍恢复了冷清,眼神看向阿昭:“聚众闹事,让人送去兵马司。”
外头长风领命,安排了人又让车夫往回去。
马车行的不快,路上也并不颠簸,虽说膝下的软垫柔软温和,但阿昭觉得骨头里都是痛的。
那些人虽说踢的不重,但专挑肉少的踢,小腿和手臂估计都青紫了,要是谢衍不让她上马车上来,她都不确定自己是否能走回去。
想着阿昭偷偷看了一眼谢衍,谢衍还是如往常一样抿着唇沉默,可这沉默是最让人心慌的。
她曾亲眼见过谢衍杀人,城破那瞬间,她看见他手上拿着长矛,毫不客气的就刺破了城门侍卫的咽喉。
那血从颈间喷出,谢衍却眼都不眨一下,只嫌弃那血脏了衣裳。
今日她偷偷出府,要真说起来,是按逃奴算的,逃奴的下场她明白,按照端王府的刑法,她大概是要死了的。
阿昭想的脸色发白,后背上冷汗淋淋,竟忘了身上的伤痛。
她只管想着自己的前途,却没注意谢衍不曾离开过的目光。
那光目光里情绪复杂,却回味着刚才手中的触感。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忽然剧烈颠簸一下,阿昭身小无力,双手不自觉就往前撑,她还不觉,等反应过来时,两只手竟分别撑在了谢衍的大腿上。
外头又响起了长风的声音:“刚才压到了石头,殿下可好?”
谢衍看着身下惊慌的阿昭,淡淡道:“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