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您了。”南初低头。
林陆骁瞬间明白这又是一个临时退缩的,扯扯嘴角,“不客气。”
等离开的时候,南初忽然拉住他。
林陆骁回头一看,小姑娘瞪着双大眼,瓮声瓮气:“你们队里有给伤患住的地方吗?或者你带我回家也行,我给你钱。”
她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向一个陌生成年男人提出这个要求,但当时,她深知林陆骁身上的安全感,是她贪恋的。
林陆骁只觉这丫头片子好笑,没点儿危机意识,故笑着调侃了句:“我带你回家,你敢吗?”
谁料,小姑娘英勇就义般地挺了挺胸膛,“敢啊!”
队友哄笑,林陆骁却渐渐敛了笑。
而那年,林陆骁2岁,也是个自己都照顾不了的半大小伙。
……
周六,一辆银灰色保姆车往北浔市郊区以北方向行驶,盘山公路弯弯绕绕,车辙子在尘土中留下印记。
早上八点。
车子在小山腰停下。
一人从车上下来,沿着小山腰的百级青石阶拾级而上。
九盲山顶,佛家道场。
晨曦在雾中放芒,南初打扮简单,一件白T搭黑色长裤,一双长腿笔直纤细,头上戴着一顶灰色字母鸭舌帽,沿着蜿蜒的山路,往山林深处走去。
穿过青翠竹林,隐约可以看见棕红色的小飞檐,行至路口,一块红棕色的匾额横挂在门楼上,风吹日晒,破损无边,中间镶嵌着四方大字——
青禅寺。
九盲山,青禅寺,超然避世,静心如庭。
道观,佛光,皆与人缘。
这缘,万事凡如此。
南初在门口取了三支香,沿级而上,来到寺庙后方的小院子。
院中央,立着一偌大的黑色香炉鼎,冒着袅袅青烟。
南初点了香,举着香柱走进殿内,里头静无一人,檀香幽幽,门口摆着三个蒲团,抬头,殿中央,佛祖目光慈悲。
上完香,南初来到般若殿,蒲案上盘坐一人。
南初冲她恭敬施礼,蒲案上的人睁眼,朝南初招手,递上蒲团。
“看你气色,近日来应该不错。”主持说。
屋子里檀香味重,熏人,南初垫好蒲团,在她对面盘腿坐下,答曰:“还行。”
主持年近六十,面容慈祥望她,“睡眠可还行?”
南初点头,“好些了。”
主持穿着深色的袈|裟,把手盘进袖子里,闭眼道:“有心事?”
南初摇头。
主持仿佛察觉,依旧闭着眼,淡声:“你每回来找我都有心事。”
“我来还。”说罢,南初把手里的经推过去。
主持瞥了眼,没放心上:“还是因为那些攻击你的人?”
“不是。”
主持阖眼叹息,没再做声。
屋子静谧半晌。
主持又问:“那就是因为林队长?”
这回反倒南初惊讶:“您还记得他。”
“一面之缘,有缘便记得。”
两人来上过一次香,林陆骁自然是不信这些,当时连门都没踏进过,也难为主持还能记住。
话落,小尼姑进来上茶。
待她出去,关上门,南初才问:“佛法里有说姻缘吗?”
闻言,主持转头看她半刻,“有。”
“您说。”南初洗耳恭听。
“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禅房里着油灯,光烛轻黄,南初不自觉盯了会儿。
“……还有吗?”
主持又说:“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偶,求不得,放不下,四苦皆由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