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老款宝马七系从珠江新城中轴隧道穿出,车上前排副座一个穿着皮夹克一脸横肉的光头扭过头对着后面的人说道:“辉哥,这里很少外地车,交警又多,在这里碰瓷划不来啊。”
后排坐着一个三十多岁,在人群中几乎没有什么辨识度的男的,推了推眼镜,看着光头男脖子上叠出的一层一层的肉,撇了撇嘴,用手大力的拍在光头男的脑后勺。说道:“就知道碰瓷,搞这个没前途了,钱弄不了多少还容易被抓进去。”
光头男委屈的说道:“当时又是你把我从工地拉出来的,说什么大家几兄弟凑个几万块钱买个报废宝马车就能出来碰瓷挣大钱的。碰一下能弄个几大千,可是一天弄个几千块钱还不够修车的。”
辉哥叹了口气,用手摇下了玻璃窗,没看错,这款宝马外观豪华,里面都不知道是怎么长的,车窗还需要手动摇。
点了根双喜烟,深深的吸了一口感叹到:“一开始我还以为碰瓷是个技术活,技巧是轻轻碰到别人车,而且碰撞的结果是要让自己车看起来受损很严重。每次弄的钱要琢磨怎么花最少钱把车表面弄得光鲜亮丽,而且弄得车身要像豆腐一样,一碰就碎。谁他妈知道……”
然后辉哥哽咽的说不下去了。
叫辉哥的人穿着一身旧旧的休闲外套,这身打扮和气质跟辉哥这个名字和宝马七系这个名词完全不沾边。
碰瓷是犯法的,三百六十行,就算捞偏门也得要有职业精神啊,这一身行头就显得相当的不专业了。
汽车碰瓷在广东是高发重灾区。第一类是人肉碰瓷,这一类的从业者需要有很强的观察力和相当大的勇气。挑选好对象,然后故意撞到车上,有时候没有碰到车也要倒在地上翻滚,然后根据具体情况讹钱。如果没选好对象,碰到把油门当刹车的女司机基本就把命直接交代在车轮里了。
第二类就是开一台看起来很贵的车,外表弄得光鲜亮丽,在某个地方却有划痕和撞击痕迹,然后在路上挑碰瓷对象,最好在高速路上作案,因为高速上没人而且交警到了现场需要的时间较长。一般选外地车,因为外地车要赶路。并且车上最好只有一个人,或者副驾坐着女人。
剩下的就是趁开车的驾驶员不注意,用弹弓或石块打碰瓷对象的车身,造成刮擦的声音,对方就会以为车子被碰到了,然后靠边停车下来看看撞的有多严重。只要下车就麻烦了,碰瓷党车上会下来若干面相凶恶,纹身光头+金项链的大汉把对方围住,恐吓,威逼利诱,等手段多管齐下。然后车上会再下来一个比较斯的人,唱着红脸说诸如社会艰辛,大家生活都不容易,然后让对方赔个几千块钱意思意思……
一般进行到这里钱基本就到手了。
可是骗钱就跟菜市场讨吃的一样,道具和地点都是有时效性的,一台车,一个路段持续不了多久,很快就会被警察盯上。
例如这台宝马七系。
与此同时,陈子昂还在学校的办公室里。大家都望着陈子昂。
全场安静下来了,换做是以前,谁会管一个高中生有什么想法,要不是这个高中生才是当事人,谁在乎他的想法。
照理,能影响最终决定的应该是大学,高中和陈子昂的父母。而且能讨论的空间非常小,无非就是要么陈子昂答应孙逸仙大学的条件直接选择保送进去,要么选择继续留在高中参加高考。
可陈子昂偏偏要弄出点幺蛾子。
他冷静的说道:“感谢孙逸仙大学对我的亲睐,我愿意签协议。但是我想提出一个小小条件,如果我继续参加高考,并且高考分数在全省前五名,希望能保留我最后选择的权利。反过来,作为对你们妥协我这个条件的补偿,我答应只要有一次模拟考试如果成绩跌出全市前十,协议可以作废。另外,我的学习方法比较特别,我希望学校也可以让我随时来学校和回家自学,每一次模拟考试我都会参加,同样,如果跌出全市前十,我立马回校。”
这样,孙逸仙大学可以以最小的风险给陈子昂抛了橄榄枝,而陈子昂保留最后大学选择权的条件也让高中满意,顺带还让高中妥协了让他可以自学的条件。
所有人都没想到一个高三学生会这么有想法,最让人吃惊的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提出的条件不但满足了所有人的诉求,而且思路清晰明确了各方的权利和义务,还附带上了各种条件,让所有人难以反驳。
不难看出外人眼中对陈子昂这一小小高中生露出来的惊讶和佩服,在一切陈子昂的父母眼中却是最大的骄傲和欣慰!
最终,大学招生办的打电话跟他们学校领导确认了一下,然后就现场修改好并签订了协议,陈子昂如愿以偿达到了他的目的,拿到孙逸仙大学的提前录取通知。孙逸仙大学担心到时陈子昂真的分数太高不选择他们,还附加了新的条款,如果陈子昂真的成绩能考到全省前五,不仅其学费全免,还将给予一笔奖学金。而陈子昂就读的高中当然也乐于接受了他的条件。
其实,陈子昂并不需要多此一举,直接答应孙逸仙大学,不参加高考保送进去也不失为一个最简单的选择。
不过,孙逸仙大学在广州,陈子昂隐隐觉得如果照这么发展,留在广州不一定是个好的选择。
会议散场,送走了合不拢嘴的父母,陈子昂跟他们说今天还需要在学校收拾一下,要回去的时候会给电话他们。
学校指定了沈素夕为陈子昂专职负责人,陈子昂进出学校只要跟她确认了就可以了,然后,陈子昂和沈素夕保存了对方的电话。
陈子昂不想引起任何的关注,回到了课室后只字不提,继续享受他剩下的短暂而又平淡的高中时光。
女人的直觉是一种相当神奇的超越常理的第六感。当陈子昂回到座位,他俩胳膊的胶水估计干了,没有再贴在一起,反而宋菲用胳膊碰了陈子昂很多次了,陈子昂都假装没有反应,因为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