迹棠眨眨眼,险些被他绕晕,索性挥手道:“你们凡人寿命太短,有什么可比性!”
她:“你还没说什么时候可以吃噩梦。”
宿尽舟坐姿端正道:“有个地方你肯定满意。”
迹棠来了兴趣,“哪里?”
宿尽舟:“冷宫。”
新年,宫中一派喜气洋洋。
白日阳光明媚,把寒日的皇宫都烘暖了些。
可唯有一处不同,冷宫。
迹棠在守备森严的皇宫中依然行动自如。
她随意踏入冷宫门槛,无人阻挡——因为无人。
迹棠第一次来冷宫。
双开木门上,朱褐色的漆掉得零零落落,地砖也不知用了多久,缝隙开裂,边角都磕没了。
不远处烧着呛人的炭火,明明火焰起,可还是给人一股寒意。
她听见一旁小屋里传来絮絮叨叨的骂声,猜是伺候人的老妈子。
迹棠没理,径直进了正对门扉的主楼。
门开时,吱吱呀呀的声音像极了女子哀怨的哭诉。
她闪身进门后,又把门带上。
屋里一片昏暗,只有一点阳光透过破烂的窗棂纸照进来,光里满是飞扬的灰尘,密密麻麻。
她向里走,穿过破败的前厅,没费多大劲便找到了最里侧的卧房。
卧房满是潮湿和捂得太久的味道。
她凑近床边,木床连个床幔都没有,上面躺着一个身穿旧衣的女子,披头散发遮住了大半张脸,不好闻的味道从她盖着的被褥上散出来。
女子紧蹙眉头,显然正经历一场噩梦。
迹棠顿喜,魇气从她手上显现,似无数柔软棉线整合一处,形成一个手臂粗的长线团虚影,慢慢浸入女子额头。
她神识也跟着进入噩梦。
梦里女子一身华服,头上金钗步摇,妆容精致,正于殿内贵妃榻上喝茶。
旁侧侍女双手拿一孔雀扇给她慢慢扇风,还有一侍女半跪侍奉,给她捶腿按揉。
她神情舒适自在,喝完茶,又拿起手掌大小的夜明珠把玩。
一旁侍女低身奉承道:“贵妃娘娘,这夜明珠真是美轮美奂!夜明珠千载难遇,刚上贡来,皇上就把它赏赐给您了,放眼整个后宫,也就揽香殿有此殊荣,皇上最疼爱的就是您呢!”
迹棠刚要上前看,外间忽传出一声重重的踹门声。
接着好些人一拥而入,个个不善。
噩梦总是不连贯的。
迹棠眼前画面一转,先前还悠哉悠哉喝茶的贵妃,如今正跪在地上声嘶力竭喊冤,发上金钗步摇早不知落在了哪里。
“皇上!定是有人栽赃陷害臣妾!臣妾平日待三皇子如亲子,怎可能伤他害他!”
她仓惶地向上看,皇帝一言不发,上位者的威压扑面而来,女子吓瘫在地,不断重复,“不是臣妾,不是臣妾,臣妾是冤枉的……”
几位太医低头小跑进来,跪下就是几个响头,沉痛不已:“皇上,臣无能!三皇子……殇了。”
坐在上位的皇帝猛地起身,他身形一晃,撑在雕刻凤羽的木质扶手上才得以稳住身形。
在他身边,皇后扶住皇帝,神情悲痛欲绝,下一刻便失力晕倒。
“殇了……”贵妃不敢置信,更加害怕,“皇上!臣妾冤枉啊!”
她跪着向后,拉过同跪在地,不住哭泣的侍女,“你说!本宫这几日一直风寒未愈,你们也一直在殿中伺候,谁都没有离开过,是不是!我怎可能去害三皇子呢!”
她头发散下,爬去抓皇帝龙袍下摆,“皇上!臣妾还遣人去温淑殿与皇后娘娘告过假的,臣妾根本没去过后花园啊,您一定要给臣妾做主,还臣妾清白啊!”
皇帝一脚把她踹开,龙颜震怒。
温淑殿人人下跪,处处哀泣不止。
这梦境以贵妃为主,迹棠感受更多的是茫然、委屈、恐惧和不甘。
她神识从梦境中退出来。
这位被打入冷宫的贵妃,今日只梦到这里。
她从不干扰梦境主人,也不强行篡改梦境,贵妃的梦境结束,她的饭也就没了。
迹棠低头看,见贵妃脸色苍白,额头微微虚汗,看样子是被噩梦吓得不轻。